[刀剑乱舞]《Sitar》（三日鹤，三条家，第五章）
第五章
流畅柔美的曲调瞬间响起，音律如流水一样涤荡了它所及的每一寸空间。三日月宗近呷了一口杯中的美酒，眼睛却看向了鹤丸国永。
身上的血污已经用飘洒了花瓣和熏香的热水浸泡擦洗得干干净净，银白色的发丝随意地散在身前身后。一身洁白的袍子上以细密的金线滚边，胸襟左右绣着翱翔的鹤纹，细看之下就能发现那是由无数更细小的鹤羽图样所拼成。在领口处除了数串昂贵的珠串与挂坠，还插着一朵深蓝色的龙胆花。
鹤丸国永的脸上带着笑容，带着拨子的手指在琴弦上如同行云流水般熟练地按压与挑动。五条国永笑吟吟地看着儿子，抬起手轻轻一击掌，结束了献舞不久的六名舞姬便迈着细碎的步子从等候的角落再度上前。而演奏乐曲的鼓手们也敲起了塔布拉的小鼓，为他们的王子做着即兴的伴奏。
轻盈欢快的乐曲如同奔流不息的小溪，停顿和曲调的升降便是碰到了溪底石块后的激荡与回旋。它表面的涟漪与波纹一圈圈地散开，在人心扉流连。细嫩美丽的手臂探出轻纱，围绕着他起舞的舞姬们旋转着圈子分开了，纤细的腰肢上贴着的金色饰物闪闪发光。鹤丸国永微笑地看向自己右前方离自己最近的一名舞女，手里的乐曲稍稍放慢了一些，让刚刚起步的她们有跟上节奏的余裕。
目光随即又右移了一些，他的视线与三日月宗近对上了。鹤丸国永笑了笑，然后看向了手里的西塔琴。他的头和脚尖随着自己的琴声轻轻晃着，在弹奏时显出了一分自得。六名舞姬呈“八”字形排在他的身侧，侧身跪坐在了地上，扬起手臂，模拟出在游荡飘摇的落花的姿态。乐曲的溪流将这鲜妍柔美的花朵很快就带走了，一同奔向尽头那欢乐的海洋。
调子渐渐升高，节拍慢慢加快。鹤丸国永抬头向左右扫了一圈，抱着西塔琴站了起来。他用胳膊夹着琴，手上并没有放松弹奏。舞女们聚在了一起，用面纱掩住脸，做出了惊讶的姿态。他的左手中指和食指仍在移动，剩下的三个指头牢牢握住了琴头。右手的拨子快速滑过了琴弦，奏出了长长的颤音。
侍奉的仆人原本就听得入迷，现在又看得目不转睛，几乎都忘了侍酒的本职。鹤丸国永熟练地以站立的姿势弹起了原本需要坐下才能演奏的乐器，以笑容面对左右并接受惊讶与赞叹的目光时，他看向三日月宗近的时间比别人要长一些。三日月宗近没有催身边的仆从替自己倒酒，只是抬起手放在心口稍稍停留了一会儿，以示领取了盛情。
酒意让他几乎无法掩饰自己脸上的笑意，鹤丸国永稍稍侧过了头，银白色的发丝滑下了肩膀。一串平稳的、渐渐变弱的滑音预示了一曲结束。他抱着它向周围稍稍点头示意，然后看向了自己坐在正中的父王。看到国王脸上的笑意后，鹤丸国永回身将指节上的拨子解下，和西塔琴一道放到地毯上。然后快步走回了自己的席位，他不忘看一眼三日月宗近。
“你还没有要求赏赐，我的儿子。”五条国永在他坐定后出声提醒道。
闻言鹤丸国永嘿然笑出了声：“只是席间助兴而已。”
“你招待了我们最为尊贵的客人，率领军队共同击败了敌军，请来了威名赫赫的‘战神’，”他的手臂搭在一旁的软垫上，“理应获得奖赏。”
鹤丸国永挠了挠自己的头发，父子俩的对话在这欢快的气氛里显得十分轻松。凑趣的大臣们有的大笑着让他开口要走陛下在国库里最心爱的家传珠宝；也有的撺掇他提出掌管最丰饶的河流两域的封地的要求；还有的起哄让王子趁机要求赐婚，顺便推荐了一串名字。
笑闹声让气氛重新变得热闹无比，望着留在朝中的臣子们性情的流露和你来我往的打趣，五条国永露出了自得的微笑，然后看向坐在自己左手侧的三日月宗近。看上去英俊温和的青年并没有因美酒而失态，然而他的安静与克制恰恰证明了他也已经喝得差不多了。
“我想到了，父王，请听我说，这是我最想要的东西——”在他右手侧的鹤丸国永挺直了背脊，声音压过了众人。
“——陛下，我想起了我心上人的姓名。”一个喝得满脸通红的大臣捏着粗糙沙哑的嗓子学着鹤丸国永的嗓音接道，立刻被同僚嘘了一通。鹤丸国永挥了挥手，笑着叹了口气，这回连三日月宗近都忍俊不禁。
“——能够坐在这里与列位庆贺这次胜利，源自于你们对我的信任。你们相信我不会弃国家于不顾所以允许我孤身离开，相信我会带着援兵回来所以苦苦支撑，并且相信我奇袭的作战计划、将军队从骁勇善战的将领手中交给了我，”他看过了一张张脸，最后转向了五条国永，“这是我迄今为止收到的最为珍贵的奖赏，我请求再赐予我一次。在犹豫不决、举棋难定的时候，一次，我只要一次机会，恳求您届时能够回忆起今日的一切，以同等的坚定态度支持和相信我，父王。”
三日月宗近盯着鹤丸国永那张变得坚毅而恳切的脸，五条国永沉吟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这样的话，以后闯了大祸也能轻松很多，从此可以高枕无忧了。”见状鹤丸国永松了口气，摸了摸鼻子。大臣们立刻爆发出一阵哄笑，新的一巡饮酒开始了。
明月高悬，宫殿里却是灯火通明。三日月宗近自觉酒意上头，而一班臣子们大多也醉得东倒西歪，仆从们正在服侍。鹤丸国永奏请送他回去休息，五条国永准了。
呼吸里带着热意和酒气，三日月宗近沉默地跟在鹤丸国永身后，他的心腹仆从只剩下两个强打着精神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后面，酒量稍差的已经被抬了回去。鹤丸国永也喝了不少，看上去连走直线都是十分费力。
“这个地方我们是不是刚刚来过了？”鹤丸国永抬起头看向金碧辉煌的穹顶，喃喃说道。
“这可是你的宫殿。”三日月宗近提醒道。
鹤丸国永哈哈一笑，转身看向了他：“确实是的，但是……”
笑容里带着道歉、调侃、无奈、辩解和讨好的意味，鹤丸国永转过身，手指搭在了下巴上，苦苦思索起该怎么走。三日月宗近长长舒出了一口气，越过他信步向前走去。
“喂！”鹤丸国永的手搭住了他的肩膀，“你去哪儿？”
“回房间。”三日月宗近深呼吸了几下。虽然有些头晕，他自忖对空间的整体感应该还是准确的。
鹤丸国永“嗯”了一声，跟在了三日月宗近的身后。不算上两人对前后左右东西南北的争吵的话，这段路原本可以走得很愉快的。
“我就说是该往左边啊！”鹤丸国永用手捂住了嘴，胃里涌上来的酒气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三日月宗近没有回嘴，在撞进死胡同后他们回头，朝另一边走去。那里看上去似乎很幽静，笼罩着层层纱幔，装饰也比其他走廊要美丽典雅得多，只是除了月光外便是黑乎乎的一片，看得颇为吃力。
“这才对嘛！”鹤丸国永昂起头大声说道，“上等客房，专门为你布置的，就是这个……怎么没人点灯，这么暗？”
三日月宗近用手摁了摁太阳穴，摆了摆手，随从替他揽起了纱幔。他走了进去，然而迎面在黑暗里撞上他的一个女人发出了惊叫：“呀！你是谁！”
“啊？”他还没反应过来，鹤丸国永随后跟了进来，嘴里说道，“对了，我还没——”
“这，大，大，大胆！”声音娇嫩的少女“噫”了一声，“竟然敢闯入女眷的寝宫！”
鹤丸国永不听还好，一听之下脑门和后背上立刻起了一层汗，忽然想起这里是提供给宫廷女眷们的寝室。今天由母亲出面组织宴饮，邀请大臣们的夫人和女儿们赴宴。幸好她们结束得早也睡得早，这要是张扬出去——在这紧要关头，他不假思索地拉起三日月宗近就跑。
“走走走！”来不及说别的话，随从们稀里糊涂地跟着他们俩跑了出去。而少女已经摇铃叫起了更多的守夜人，并且点燃了房间里的蜡烛与油盘。
等三日月宗近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鹤丸国永已经联想到将被母后禁足三个月不得出房间一步的悲惨未来。三日月宗近是客人，初来乍到，而且还有救国的恩情，责任一定全部落到自己一个人身上。
“分头跑，千万别被抓到！”身后的脚步声变得嘈杂起来，鹤丸国永紧紧握着三日月宗近的手，和他们在下一个路口分开了。
不知道绕了几个弯，只知道头顶的月亮变了几个方向，身后的脚步声却始终没有消失，并且变得越来越近。三日月宗近看着身边气喘吁吁的鹤丸国永，轻声笑了出来。
“别笑啦！”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身后的火光逐渐移了过来，鹤丸国永看着逃到的四方天井里。他们已经无路可走，唯有绕到另一端的楼梯——然而那样一定会被追上来的人瞧见身形和衣服。他看向天井中央的四方形的喷泉池子和倒映在上面的粼粼月光，拉着三日月宗近冲向了它。
“嗯？”三日月宗近见他松开了自己，刚觉得有些不解便被鹤丸国永一把推入池子。随即他也跳了下去，摸到三日月宗近的身体后用力摁住了他，不让他挣扎出水花。
脚步声很快消失了，火光也归入了黑暗。憋足的一口气几乎要消耗殆尽，鹤丸国永抓着三日月宗近的背心带着他一道站了起来，两人都大口喘着气。三日月宗近轻轻咳嗽了几声，鹤丸国永掠开湿淋淋地贴在眼前的银白色刘海，心有余悸地扫视四周。
确认躲过去后两人面对面地看向了彼此，月光照出了浑身湿透的狼狈模样。一惊之后跑出了一头汗，再被凉水一激，酒意倒也解了大半。鹤丸国永平摊了一下手：“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吧？”
“别担心，你可以使用那份‘绝对信任’的赏赐来开脱。”三日月宗近微笑着看着面前的他。
那双金色的眼睛眯了起来，随即是很小的嘀咕声：“原来你也会挖苦人？”
三日月宗近不回答，这时候才有时间细细打量起四周的环境。忽然，他听到鹤丸国永说道：“等等，别动——”
他看向了他，只见鹤丸国永凑近了自己，双眼睁得大大的。三日月宗近在他眼中找到了自己，鹤丸国永看得很专注，甚至颇为严肃地微微皱起了眉头。
“你在看什么？”他问道。他们之间原本就站得很近，现在几乎能感受到呼吸的气流。
“他们都说你的眼睛里有月亮，奇怪，为什么找不到呢……”他喃喃说道，“在你的双眸里，只……只有我自己。”
本章设定：
西塔琴：印度的一种长颈诗琴，形似吉他，古典音乐乐器的代表。源自11世纪波斯的Sehtar琴（也有“三弦”的意思），后传入北印度。英文写法Sitar即为本文标题，因为鹤丸国永那张拿着琴的图上的乐器很像是三弦，我就联想到了如果是西塔琴的话会如何——因此有了这篇文。
塔布拉鼓：敲击乐器，常用于印度古典音乐。塔布拉通常为一对鼓，演奏者右手打击的较高音的鼓称为达颜或塔布拉；左手打击的较低音的鼓称为巴颜。演奏时以手掌或手指击奏，击奏鼓心和鼓边，不同的击法会有不同音高。
CP脑发作。
你就是他眼中的月亮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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