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间

第二章

成群的男仆与女仆跪在地上，迎接着走入宫中的权贵们。三日月宗近跟在国王身后，走在其他所有人的前面。宴饮的席位已经设置完毕，在水池里漂浮的完整花盏散发着撩人的香气。

三条宗近走到了自己正中央的王座上，坐下后四名仆人立刻跪在了他的左右，熟练地侍奉起国王的饮食。三日月宗近离他左手侧最近的席位上，面前的地毯上放着华丽的金银餐具，大块的烤肉和传统的美食都已经盛好。金杯中的美酒色泽晶莹剔透，如同水晶。

等他俩落座后其他人才陆续坐下，三日月宗近看了一眼朝中大臣们的座次和格局，毫不意外在自己出征的这段时间里又调换了几个。除了他，坐在前列同为王室成员的还有今剑、石切丸与岩融。小狐丸留在西边的战线，还没回来，其余的也就和大臣们相杂着坐在了一起。

待在角落里的演奏者们奏响了第一个音符，身系彩纱的舞者们翩然进入殿中。气氛很快变得轻松了许多，庆贺胜利的宴饮开始了。在三日月宗近斜对面的岩融向他投去笑意，举起了酒杯。他亦举起了杯子，然后呷了一口。

混杂了奉承和赞誉的言语此起彼伏，三日月宗近如同往常一样以沉默与微笑应对。直到他听到父王清了清嗓子，让他们安静：“够了，你们的赞美每次都如出一辙，连我也要听得腻烦。三日月宗近，在这次出征里碰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吗？”

“遇到了五条国国王的儿子，”他顺着父亲的话接了下去，大厅里的嗡嗡声和讨论声在他的话语里渐渐低了下去，“那天他一人来到军营，送来了求援的信件。”

日光晴朗，三日月宗近照例坐镇在将营中，处理不断被送上来的情报。一旁的沙盘上是敌我军队的布阵和地形，他坐在小几边，正在读探子们和前哨传回的最新通知。这时一名士兵拨开帐门，半屈着腿跪下了：“有人在营帐的门柱上发现了这个。”

那是一枝白色的羽箭，上面拴着一封信。三日月宗近没有抬头，他的副统领走过去解下了它，看了一会儿，回头对他说道：“是五条国的求援，那里被别国的大军围困，正在苦苦支撑。虽然离得不算很远，若是这时候过去相助，我们可能会贻误战机，但是从长远利益——”

“烧掉它。”三日月宗近打断了他，然后将自己手里的情报投到了一旁的火里，它燃得正旺。

“是。”他依言照做，然后与主将再次推演起了兵力分布。他们在等待那个国家出兵北方，这样可以趁虚而入，一举拿下王都。诱敌的小股部队已经取得了很好的作战效果，他们已经在部署粮草，各地的士兵在往最近的集结地赶去。

晚上他又收到了一枝箭，这次在信笺末尾多按了一枚象征十万火急的血手印。三日月宗近仍然没有理会，将它也投到了火里。副统领询问是否回复一封拒信，告诉对方战况吃紧，所以无暇分心。

“对方也许是他国前来试探的人，”三日月宗近拒绝了这个建议，“不用管它。”

翌日清晨，率领着六名心腹的三日月宗近照例在营地里巡逻以鼓舞士气，他只穿着一身长袍。在接近门口时却传来了一阵不小的骚动，他循声望去，只看到吵吵嚷嚷的士兵们接二连三地被击倒。“抓住他”“别让他进去”“快拦住他”的叫声不绝于耳，不用他开口，他的亲信们便默契而迅速地分散上前，将那独身一人闯入军营的大胆士兵围在了中央。

三日月宗近盯着微微屈腿站在中间的那个人，他身材匀称，身上的盔甲是轻便的样式，用结实的牛筋系着，胸前的那块绘着五条国的花纹。包裹住头的头盔遮住了上半截脸和全部的头发，只露出了眼睛。背上是一张强弓和装着数根白羽箭的箭囊，腰间挂着一把匕首，系着一把长剑。

细长有力的手指没有抽出武器，他赤手空拳地面对着自己围住的六个士兵。既没有开口向三日月宗近说明来意，也没有多朝他那里看上一眼。那双金色眼睛望着朝自己扑来的第一人，灵活地闪身一躲，然后用手肘击上了他的背脊。与此同时，他半仰身体，躲过了第二人与第三人的拳头。用腿绊倒了第四人，他扯过了第五人的背心，将他推向了第六人。

动作灵活，身姿矫健，一气呵成的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三日月宗近盯着他，这时却见他转身，张弓搭箭，准星竟是对着自己。金眸半睁半闭，弓只拉到了半满。

“嗖”的一声，羽箭便射向了站在一旁的三日月宗近。他眼疾手快地贴着脸颊抓住了那杆箭，劲风让脸边垂下的那绺长鬓发都晃了起来。

“前两封信也许你没有看到，所以这回我亲自送到你手上，”那人摘下了头盔，扔到了地上，银白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时间已经过去了太久，我可以等，但是我的国家不能等。”

三日月宗近看着他，周围的士兵已经抽出了剑，更远处站着的也都搭起了弓箭。被围起来的那人已是插翅难逃，只待他一声令下。他抬起一只手，然后他们将武器纷纷收了回去。他没有解下箭杆上系着的信，问道：“你是谁？”

“鹤丸国永，”鹤丸国永望着他的双眸，将长弓夹到了胳膊地下，“五条国国王的独子。”

“你真的相信他们是派你过来充当使者的吗，鹤丸国永？”三日月宗近稍稍扬起了下巴。

他对着三日月宗近笑了笑，声音轻快：“即便是以这样的借口将我遣出险境，所有人都认定了这是必败的战役，我也会在最后一刻赶回去殉国。”

手搭上了腰间的匕首，话音未落，鹤丸国永便冲向了三日月宗近。三日月宗近侧身闪过了他的斩击，锋利的刃自眼前掠过，杀气却很淡。耳中传来了鹤丸国永的声音：“我在你身后。”

白色的身影如他所言，匕首架上了三日月宗近脖颈的一侧。距离掌握的小心而有分寸，没有划破他的皮肤。三日月宗近的手里还握着那支箭，他望着前方，话语里带上了笑意：“威胁与你的身份和目的并不相称，鹤丸国永。”

“是的，三日月宗近，”他瞄了一眼周围的士兵们，没有三日月宗近的命令，即便主将被如此对待他们也纹丝不动，“但是我必须将你带回去。”

似乎连风都静止了，鹤丸国永平稳地呼吸着，在他意识到三日月宗近开始反击时，一阵钝痛便从右肋传了过来。他以白羽箭的箭头刺向了未被盔甲遮住的部分，鹤丸国永急忙避开，而下一秒握着匕首的手便被他握住了。鹤丸国永抬腿一记踢击，三日月宗近的拳头改为挥向他的脚踝，而他却在半路收腿，踢向他的小腹。三日月宗近双手将箭杆横在了他预计落脚的地方之前，鹤丸国永踢断了那杆箭。

木料折断的清脆断裂声响起，匕首挥舞划破空气的风声随之跟上。鹤丸国永挥向了三日月宗近的胸口，他没向后退却半步，反而迎了上去。三日月宗近一把反折过鹤丸国永的手，匕首在他的铠甲上激出了火星。

扔掉了箭头的部分，三日月宗近从鹤丸国永的腰间拔出长剑，然后斩向了他的手臂。鹤丸国永以匕首挡住了，伸手扼向三日月宗近的咽喉。双手在半空中相握，力道如同互相咬死的铁钳。皮肤上顿时涌起一片红白，指节的褶皱泛出了深红的色彩。同时被握住的还有半杆残箭，它在两人的较劲里渐渐被压得变形了。

匕首与长剑牢牢相抵，摩擦的金属发出了沙沙嚓嚓的杂音。两人面对着面，距离极近，四目相交。足下使力的部分已经在地上压出了下陷的痕迹。鹤丸国永不出声地咬紧了嘴唇，他目光灼灼地盯着三日月宗近那张同样镇定自若的脸。

一股沉重的力道骤然间压上了手臂，身体却仿佛突然失去了重心。等意识过来时，鹤丸国永已经倒在了地上。他感到肩膀上传来了一阵剧痛，侧过头，他看到刚刚隔着肩甲击上的长剑已将那里斫得凹下去了一道。匕首仍旧留在手里，酸痛不已的双手都已经有了红肿的迹象。三日月宗近站在他面前，将长剑掷到了地上，半截都插入了鹤丸国永刚刚留下的脚印里。

“你回去吧。”传入耳中的声音让他深呼吸了几下，然后坚定地摇了摇头。鹤丸国永拾起剑，站起来后挺直了背脊。他比三日月宗近稍矮，稍稍抬眼就可以与他平视。金色的眸子里映着他的身影，他没有斥责他的冷漠与见死不救，只是暗自握紧了手里的匕首。

“去通报你的国民准备庆祝胜利，”三日月宗近看了他一眼，随即转身，提高了声音，“拔营！”

本章设定：

打击=力量 三日月宗近：72 鹤丸国永：69

统率=防御 三日月宗近：72 鹤丸国永：69

机动=速度 三日月宗近：37 鹤丸国永：34

背景设定与场景描写除致敬《帝国双璧》（《Bajirao Mastani》）以外，参考了《阿克巴大帝》和《巴霍巴利王》。

第一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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