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乱舞]《刀侍 -the different story》（《刀侍》番外二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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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路灯将他的背影拉得很长，不知道为什么，我无法挪开目光。他身上的黑色比夜色更加浓重，仿佛能将人的视线吸引并吞噬。我握着他的刀凝视着他，然而鹤丸国永一次都没有回头。
“那人是谁呀？”即便是爸爸妈妈走上来继续追问关于鹤丸国永的事，我也无法说出实话。
“都说了是熟人嘛，学校话剧社里面的，”我没有看他们的眼睛，“这个是舞台剧的道具，他先寄存在我这边放几天。”
“从来没听你说过啊。”妈妈说了这样一句话后就不再说什么了，我跟着他们上楼回家。
腕式电脑已经报废了，无法开机。我简要地用家里的台式机写了一封电子邮件——自然略去了鹤丸国永的那部分——向学校申请了为期一周的病假。在理由那一栏我附上了警方留底文件的编号，也许教务处的负责老师看到后也会吓一跳吧？素来循规蹈矩的我居然被卷入了这种事，应该与我以前留给他们的印象产生了很大出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夜渐渐深了，鹤丸国永留下的刀被我竖着放在了墙角。我查了一下离家里最近的维修点，决定明天先送修腕式电脑。没有它的话，在这座城市里简直寸步难行——然后我自然而然地想起了维修费的事，不由得一阵心疼。时空管理局压根没在实习合同里提工资的事，我也不好贸然发邮件去询问。
等一等，那要不要给他们发一则消息，咨询一下鹤丸国永的事情？这个念头从我脑海里一闪而过。我打开发送页面，按照合同上的联系方式输入了收件地址。可是，就在我要写正文第一句话时，手却不由自主地停下了。
“我是你的刀，是你召唤了我。”
“你和我不是第一次见面。
“你觉得我会忘了你吗？”
他带着兜帽坐在花坛的孤独的身影在我眼前浮现出来，然后他看到了我，于是微笑让他的脸变得明亮了。我想起了他猛地回头时看到我的第一眼，那个时候的他还有着银白色的头发和金色的眸子——那个绝对令人难以忘怀的眼神，我永远都忘却不了的目光如此真实地在脑海里浮现。
在我意识到疼痛时才发现自己的手抚上了嘴唇的那道咬伤，他的吻是湿润的，带着血腥味。为什么那个时候我会觉得那么开心呢？就像是等待了很久很久一样……可是，明明是第一次见面，被陌生人拥吻就产生了这样的念头，果然是我这种年龄的女孩子很不应该有的、很糟糕的行为吧？！
“鹤丸国永……”但是，但是……擅自喊出他的名字的声带很奇怪，颤抖的手指也很奇怪，希望能在再次见他一面的想法更是奇怪中的奇怪……
“3010。”呼吸在一瞬间停滞，我听到了他回答我的声音，产生了幻听的怀疑被打碎了。身后传来衣服摩擦的沙沙声，我的身体僵硬得无法移动，从屏幕的反光里，我看到了站在我身后的鹤丸国永。
“不要喊叫，不要说话，我不会伤害你的。”他的手指虚拢在我的肩膀上，并没有真的按住。我想站起来，可是腿在发抖，脸也因为瞬间的惊吓和羞耻而烫得厉害。
“你是怎么过来的？这里是三十楼……你不可能从外面爬上来，我的家人也在外面的房间……”
回答我的是一个拥抱。他俯下身，双臂换过我的脖子，轻轻拢住了将坐在椅子上的我。他的额头抵着我的肩膀，黑色的头发擦过我颈部的皮肤。
“你果然是我的主人，是你呼唤了我，把我叫出来的。”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嘴唇几乎碰到了我的耳廓。热而痒的气流让我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唾沫，背部僵直到不敢动。
维持了这个姿势约莫十秒钟后，鹤丸国永放开了我。他走到角落，拿起了他的刀。背对着灯光他拔出了它，那刀鞘上和刀刃上都染着黑雾一般的纹路，漂亮而诡异。也许是察觉到了我在看他，他侧过脸盯着我，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这把刀就是我的本体，是你亲手锻造了我，这样的刀你一共有四十七把。”
“我们真的认识吗？”我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小声问道。
“我们本来应该在未来相遇，你作为审神者，我作为你的刀，”那双红色的眸子盯着我的脸，重复并强调了“我们”，“但是……你把我送到了你的过去，也就是十六岁的你的身边。”
“嗯……我将来会当上正式的审神者？”联想到我现在的实习，这事情说不定还真不是他随口捏造的。现在的情况是已经有很多事情超出常识，我倾向于选择最合理的解释理解并接受。
“对，可是真是令人困惑啊，那个时候的你明明对我说再也不想当审神者了，为什么现在又义无反顾地走向了这条道路呢？”他收起了刀，叹了口气，似乎十分苦恼。
这时我忽然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然后是敲门声和爸爸的声音：“还没睡觉吗？”
鹤丸国永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只是平静地望着那扇关闭的门。我急了，用夸张的嘴型示意他千万不要说话或轻举妄动，然后尽量用平常的语气回答道：“我马上就睡，还在忙给学校的邮件。”
“早点休息，我们先睡了，晚安。”他提醒了一句，然后就走开了。
我松了口气，有意识地将声音压低了一些：“你刚刚说什么，‘我不想再当审神者’？”
“你暗堕了，放弃了生命、时间、自由和尊严，把你所有的刀送回了你认为合适的时代，然后被判定成了审神者的敌对方——历史修正主义者，”他嘴里说着我需要再三理解才能听懂的名词，“而我失去了所有的记忆，被你送回到你的十六岁。”
然而事实总不是永远都能按照既定的计划实现，总会出现一些微不足道的差错。如果加以积累，也许会造成某种不可逆转的改变。
“在看到你的时候，原本应该忘却的那些都回来了。所以我也暗堕了，成为现在这副模样。”他伸出手，在空中虚抓了一把，然后徐徐松开修长的手指。我下意识地朝他手里看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对啊，我也记得一开始你是金色眼睛，银白色头发，穿着白衣服的。这就是暗堕吗？”虽然“暗堕”这个词听上去很可怕，然而我觉得我们说起来却很自然。
“当然不仅仅是改变外表，”鹤丸国永摇了摇头，“内心也陷入无法自拔的悔恨里迷失掉本性，成为拥抱黑暗和绝望的不祥之刃。”
“啊？”我迟疑了一瞬间。然后他笑了：“就在我的理智要崩溃的瞬间，是你救了我。能站在这里和你这样自如地交谈，保持自我的意识，已经是不可料想的奇迹了。”
“可我什么都没做？”我刚说完，就发现他盯着我的嘴唇看了一会儿，顿时醒悟了过来。他转变了话题：“你相信我吗？”
难以回答，我踌躇了一会儿，他并没有表示出失望或者不满，只是静静地微笑。
“单单是身份证号还不够，需要其他事实吗？”他抱起了手臂，坐到了离我约一拳的地方，我有些局促地挪开了一点位置。
望着他胸前圆形的仙鹤纹章，我一眼就看出了那和时空管理局的印章相仿。他的侧脸看上去十分专注，正在思考。挠了挠后颈，我嗫嚅道：“其实你报出来的时候我就差不多信了……要是很难的话，我也可以马虎一下——”
“不是，”他打断了我，“因为能列举的太多了，我在想有哪些是十六岁的你也会有的。”
“哈？”我有些心动了，盘腿坐到床上，正面对着他，“那……那你能现在就说一些我将来的事吗？我听着就行。”
鹤丸国永望着我，他的声音非常温柔：“你很不会喝酒，在本丸——也就是你出任审神者后住的地方——经常因为大家聚会而喝醉；也非常不擅长收集情报和处理政府文书，好几次在出阵上吃了苦头；而且有的时候还会用奇怪的理由偷懒……”
“有没有好一点儿的？比如，就是那种积极，正面，唉跟你形容不出来那种感觉……我有没有做过什么很了不起的事，有没有成为一个厉害的人？”我伸出手向他比划道。虽然听着新鲜好玩，毕竟是将来的我，面子上总归有些挂不住。
“有啊，”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语速加快了，“你带领四十七位付丧神——也就是四十七把灌注了灵力的刀，和企图改变历史的历史修正主义者作战数万次。”
“是吗！原来我——这么棒！”我兴奋地提高了声音，一想到爸爸妈妈这时候都睡下了，连忙捂住了嘴，小声说道。
可是，喜悦就像是被冰水一点点浇灭的炭火，我记起了他的话。最后的最后，我还是选择了“暗堕”。生命，时间，自由和尊严，每个词都好沉重。鹤丸国永像是读懂了我的心思，伸手摸了摸我的头。
“我为什么要暗堕呢，究竟出了什么事？”我望向他。
“我也想知道啊，”他流露出了非常苦涩的笑容，“为什么你会选择一条生不如死折磨自己的道路，亲手摧毁了所有的羁绊，想要暗堕。后来，我想明白了——”
房间里非常安静，没有其他声音。他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出了一句话，如同钉子一样敲进我的心脏。我有一种预感，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我都会无数次记住并咀嚼它。
“——因为我是刀，而你是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