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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剑乱舞]《红线奇谈》(三日鹤)

柔和的灯光透过幛子门的缝隙投进院落,在已经不再苍翠的枝叶上勾勒出几抹橙黄色的光亮。夜色笼罩了整座本丸,自夏天起就不停歇的叫虫们时不时发出几声微弱苦涩的鸣叫。尽管花圃里的草茎已经不比往日的茂盛,但还不失为它们理想的栖身之所。

笑闹声和劝酒声不断从房间里传来,酒兴正酣。每个人面前的小案上都摆着醇厚丰盛的食物,从可口的炖菜到煎炒的佐餐佳肴应有尽有。此刻已是接近宴饮尾声之时,盘碟碗杯中多是剩下的汤汁余沥。坐在上席的审神者难得赤裸双足盘腿而坐,笑嘻嘻地瞧着面前毫无拘束的刀剑男士们,大声说道:“晚宴就是要像这样热闹才好,毕竟是食欲之秋!”

“主人,稍微有些失态了。”作为近侍的压切长谷部稍稍欠身,轻声提醒坐在旁边的她。她稍微用手掩了一下嘴,嘟囔道:“这个时候就不要再讲那些繁文缛节……哎呀,次郎他们那里在很开心地行酒令呢,我也要过去玩!”

她正想起身,众人围了一圈的角落那里忽然传来了一阵惊呼。她与近侍一同循声望去,只见聚在那里的短刀和脇差们纷纷散开,有的以手拍胸口不住叫唤,有的则靠着自己兄弟的背脊发抖。一旁的笑面青江举起双手安抚道:“好了,好了——大家安静!这个故事是假的,对不对,鹤丸国永?”

始作俑者点了点头,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好奇视线后煞有介事地解释了起来:“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啊,不用这样看着我吧?只是大家想继续把夏天里没玩完的百物语讲下去,所以我挑了一个午夜厨房怪谈。放心啦,晚上去厨房拿点心吃是绝对不会被强制还原成刀然后浸泡进水槽里面的,顶多碰上巡夜的长谷部……”

“哎哟,这种怪谈也太贴近现实生活了吧,”喝得脸上泛红的次郎太刀笑眯眯地给自己又斟了一杯,“我还记得上次是谁说的,下酒菜里没吃完的腌鱿鱼会在夜里自行复活,游荡在本丸的走廊里伺机缠住起夜者吊到梁上什么的……虽然知道是假的啦!人家也连着好几天半夜喊哥哥一道起来,唔……是谁说的来着……是谁呢……”

一边说他一边用额头轻轻撞着太郎太刀的肩膀,嘴里呢喃不住。太郎太刀轻轻拍了拍弟弟的后背,对他的醉态习以为常。鹤丸国永站起身,在被检举出又是自己说的之前不着痕迹地溜回太刀们的席位里,却在入座时正好迎上三日月宗近的目光。

看到他那心知肚明的眼神和嘴角的笑意,鹤丸国永不作声地倒了一杯酒,举到与胸相平的高度,遥遥地朝他敬了一杯。三日月宗近会意地以酒沾唇回礼,然后将食指贴到自己的唇上,在旁人的喧闹里悄悄对鹤丸国永做了个“噤声保密”的手势。

 

“好了,不管怎么说,夏天已经过去啦,”审神者拍了拍手,于是嗡嗡声小了下去,醉得厉害的大般若长光也在烛台切光忠的照料下缓过神,半支起身体醉眼朦胧地看向了她,“属于夏夜的百物语也该做个了结,最后一个排定是谁说了吗?”

“还没有,其实连总数的一半都还没讲到。每次觉得恐怖的时候大家就赶紧解散,回去睡觉,一个夏天凑到一起的机会也不算很多,陆陆续续说了小几十个。”身为主持者的笑面青江做出了汇报。

闻言她沉吟了几秒,带着期待的表情提议道:“那今晚就由我来讲这个系列的最后一个!保证一点都不恐怖,行吗?说完以后大家就散了吧,席上都吃得差不多了,明天还有其他事情呢。”

见众人点了点头,她拍了拍被酒意熏红的脸颊,开始认真思考有什么可说的。原本注意力没放在这百物语上的刀剑男士们也被吸引了过来,见大家都瞧着自己,她有些紧张,但很快就放松地娓娓道来:“前几天我们才赏过月,那我就说个跟月亮相关的吧。不知道你们晓不晓得,传说里一切姻缘都是由月老掌管的,也就是被称为‘月下老人’的那位。他会给两位互相中意的有情人拴上一条代表注定缘分的红线,一辈子都不会断掉。在机缘巧合之下,有时人也是可以看到这些线的。说起来我们的本丸也勉强算半个灵界,灵气充沛,你们有没有谁见到过这种红线呢?”

最后的询问让他们互相看了几眼,随即不少目光落到了大典太光世身上,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一旁的骚速剑连忙辩解道:“没有啊,我兄弟的那些绳子是防止灵力爆发的封印,跟这个可无关。”

“虽然以前没听过什么月老红绳之类的传说,成为情侣的话,也确实跟栓了绳子差不多,”次郎太刀兴致勃勃地比划道,“没法儿离得太远,成天粘在一起,这样那样就是分不开的样子——”

“——这要是身上带着绳子,两人站在一起绕几圈,岂不就会把自己捆起来?”日本号开玩笑不嫌事大,跟着说了一嘴。

“所以——果然!紧缚就是爱啊!这就是红绳的魅力,我懂您的意思了,审神者!”龟甲贞宗拍案而起,大声说完后打了个不轻不重的酒嗝。

在他旁边的物吉贞宗和太鼓钟贞宗一人一边,使劲将哥哥拉得又坐下了。鹤丸国永一只手撑着下颌,边笑边又倒满一杯酒。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往三日月宗近那里偏去,只见他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既没有显出醉态,也不见参与进去,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又是一杯酒下肚,鹤丸国永察觉到他朝自己这里看来,连忙低头。耳边听不清审神者在说些什么,多半是不要那几个喝醉的偏离原本正经话题的意思。随后近侍便吩咐大家可自行离席,别耽误了明早的出阵、内番劳作与远征。

 

室内灯火通明,明亮温暖,待开了门才发现丝丝秋寒游遍全身。夜空中的月亮虽然皎洁,却也不再似前几日那样饱满浑圆。往各自住屋去的脚步声和笑闹声暂时淹没了一切,之后又渐渐归于安静。

一夜过去,东方既白。鹤丸国永睁开眼睛,记得自己今天还要出阵。昨晚虽然没有喝多,睡眼惺忪之时也难免觉得有些昏沉,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打了个呵欠,以两指捏了捏眼角,忽然睁大了双眼。缠在小指根部的赫然是一根长长的红线,一直延续到了房间外面。

“奇怪……”口中忍不住自言自语地说出了声,鹤丸国永推开幛子门,看着那纤长的线一直延续到了走廊的拐角。清晨的寒意没有阻拦他的脚步,尽管第一反应是这该不会是谁搞出来的恶作剧——

“哎哟!”他转过拐角,迎面差点与整装待发的压切长谷部撞上,幸好对方止住了脚步。站定了的近侍回过神,握紧了手里的文件,见到是鹤丸国永后立刻说道:“已经起来了吗,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快些洗漱然后用早饭,别再到处乱逛,我这就去通知其他出阵的人。”

“长谷部。”见对方似乎对那条拖曳在地上的红线漠不关心,鹤丸国永深吸一口气,抬起那只拴了线的右手。压切长谷部闻声盯着他的双眸,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确认自己的小指就在与他视线平齐的地方,鹤丸国永认为他要么是看不见,要么就是共同参与了这个蹩脚的恶作剧。他有意地晃了晃手,红线微微晃动。当他从他脸上无动于衷的表情里察觉对方的反应确实没有作假后,蔓延上背脊的是一种混合了兴奋的僵硬感。

“究竟有什么事?”压切长谷部疑惑地望着鹤丸国永,只见他屈起手指搔了搔脸颊,摇了摇头。于是他不由分说地拽着鹤丸国永的胳膊将他带回房间,让他好好整装。

 

“这难道真的是审神者所说的……心意相通的红线?”披上羽织后,鹤丸国永坐在床褥边细看。这线就像有灵性一般,穿衣时并不纠缠到袖管里,整理好褶皱后一看,依旧好好地拴在手上,令人惊讶。原本他还在担心是不是要将它解下,这下倒是更加信了它就是审神者所说的那种灵物。他捻起系在指根处的光滑绒线,目光随着它又看向了室外,深呼吸了一回。

这条线的另一端连接的会是谁呢?脑海里一瞬间闪过的是那个人的脸。它是那样长的一条,但直到此刻为止也没人前来寻觅,更没有好奇的同伴上门打探。对此,鹤丸国永只能归结于其他人如同压切长谷部一样都看不见这条线,而对方之所以迟迟不过来的原因——

“是在等我过去吗?”他站了起来,双脚犹疑地迈向门口,“还是说……他也在犹豫呢。”

对这条线所维系的对象心怀忐忑,面对现实与承认心意都需要与砍杀敌人截然不同的某种勇气。他以手掠过蹭得脖颈微痒的发丝,推开门走了出去。步子由慢变快,最后小跑着一直穿过了院落。

击石的流水竹筒发出了悠远的响声,花圃里的盈盈露水被他的脚步所震落。红线忠实地指明了方向,最终却连入了院子里的时空传送仪中,不见那一端的踪迹。鹤丸国永站在廊边怔怔地看了一会儿,随即折回到记载今日值日与出阵名单的公示板处。在已经远征出发的名单里他果然找到了三日月宗近的名字,他与其他十七刃都在远征之列,已经离开了本丸。这时他忽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不由得转头看去。

“鹤丸国永!”审神者快步朝他走来,他下意识地将右手藏到身后,心下忐忑该不会是红线之事。虽然其他刀剑男士无法看见,拥有灵力又熟知这个传说的审神者未必——然而少女只是站定在他面前,看看左右没人,小声叮嘱道:“今天出阵的大家对极化的力量掌握尚浅,要劳你多费心照顾一些。切记,以安全为重。”

“我明白了。”他刚想再追问几句红线的事情,就见近侍压切长谷部自拐角转过。在见到审神者后他眉头一展,抱着一叠早上政府刚发下的待批文书快步朝这里走来。

 

 

早餐过后,出阵的第一部队集结出发。带队的压切长谷部老练地让他们沿着厚樫山的山脊线散开,搜寻在这里驻扎或游荡的溯行军。鹤丸国永在行军的同时不忘注意拴在自己手上的红线,它既像有形又似无形,远远地拖了一路,就像能延伸到无限远一般。现在向四周张望过去,也只能看到它被来时路上的树丛与灌木遮掩住了,一端还是松松地系着小指。不过好在旁人也看不到它,倒也不用担心它透露自己与同伴们的行踪。

“审神者今日坐镇本丸,透过水镜观察我们这里的状况。大家的态度都放得警醒一些,不要给敌人钻了空子。”压切长谷部的手始终按着刀柄,谨慎地指挥他们穿过眼下的这片茂密的林子,朝料想中的敌军大本营挺进。一路上他们已经清理了不少暗堕刀,有惊无险,除了个把刀装兵之外并没有什么损耗。

“怎么样,对极化后的力量使用得还熟练吗?”走在前面的鹤丸国永对作为部队斥候的五虎退如是问道。五虎退的嘴唇动了动,随即用非常小的声音答道:“我觉得还需要更多历练,虽然主人说力量的上限提升了很多,可是如果想真正掌握它,还得通过大量汲取临敌的经验提高自己。”

“她说得很对,我们本丸里经历过极化的大家——”鹤丸国永顿了顿,用刀鞘拨开面前挡住视野的、从树枝上垂下来的藤蔓,“——普遍都不是很熟练,所以今天的出阵也是为了帮你们巩固。不过话说回来,要是真的遇上劲敌,我会想办法抵挡的。你们千万不要恋战,以安全返回为首要目标。”

在他说话时五虎退悄悄转头向身后看去,目光扫过压切长谷部、小夜左文字、秋田藤四郎、包丁藤四郎和乱藤四郎,忽然意识到除了自己身边的鹤丸国永之外大家都已经完成了极化的修行,只是时间各有早晚。说时迟那时快,对方话音刚落,他忽然感应到了敌人的气息。

“有情况!”五虎退立刻拔刀出鞘,跟在他身后的巨大白虎压低了身体,发出一阵低低的、用于警示的咆哮之声。与他并肩前行的鹤丸国永停下了,扫视了一圈前面的空地。比起敌营,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枝急箭。他挥刀将它斩落,余光在树林外捕捉到一道人影,立刻回头朝身后的几人大声喝道:“有敌袭!”

“简略报告战况!”跟在后面的压切长谷部不假思索地给出了指令。

“右前方五十米处有一片空地,对方是……暗堕刀。”五虎退的声音有些颤抖,尽量准确无误地传达出了自己的判断。

“所有人冲出这片树林,去空地进行作战,小心埋伏,”压切长谷部一边说,一边朝战略要地冲刺,“夺取一角后铳兵开始扫射,开始远程作战!”

这时一道耀眼的光芒让他们纷纷停下了脚步,尽管还有一层树木遮挡,不祥的蓝色电光与空气激起了滋滋的响声。片刻过后,自时空裂缝里涌出的检非违使已经占领了那片空地。空气里弥漫开了淡淡的血味,被击溃的溯行军们如鸟兽散,毫无还击之力地败于战场。

“检非违使来了,”鹤丸国永盯着它们,放声叫道,“千万别过去。”

“审神者已经传令回城,全员撤退。”领头的压切长谷部一面传达了来自本丸的最新命令,一面展开审神者临行前交予他的传送卷轴。预备迎战的短刀们敛去了杀意,而就在这几秒钟之内,鹤丸国永一刀劈断了一根自斜里射来的箭矢。雪白的羽织在空中划出利落的弧线,他握紧了手中的刀,飞快地对身为队长的打刀说道:“我们已经被发现了,展开传送阵需要时间,这里已经变得不安全。你先带着大家沿着原路退避,我来与它们周旋。”

 

匆匆的脚步声、呼喊声和甲胄的摩擦声充斥着这片空间,小股小股的检非违使潜入树林,追击着撤退的刀剑男士们。先头部队的注意力被一个在树木间穿梭的白色身影所吸引,盯上了为队伍殿后的鹤丸国永。无形的红线在树丛中拖曳,在枝头跳跃的他颇有技巧地利用交错的树冠和树枝抵挡了敌方弓兵射出的箭。他敏捷得就像一只白色的大鸟,在高大的树木之间灵巧地移动,从一处敌军面前掠到另一处,尽可能地将追击自己的敌人全都引作一拨。

空中流转的飒飒风声在耳边呼啸,不断有箭头钉入树干,发出破空的笃笃声,尔后又因为承受不了自重而落到地上。鹤丸国永顺着一棵大树的枝干滑了下去,一刀斩向拦截在自己面前的敌刀,然后借力跳上朝背后戳来的枪杆,单腿弹起,猛踢敌人的颈骨。从短刀们那里带来的刀装兵已经准备就绪,他高声喊道:“铳兵,放!”

被他放置到枝杈之间的铳兵刀装瞬间全部都化作了人形,枪声齐作。除了在这里截击的两把刀,大部分敌军都已经被他成功引入了包围圈。以此同时,被敌军召唤出的、身上染着暗色的盾兵们齐刷刷地举起盾牌,然而大多数都因为来不及动作而被击溃。确认奇袭成功后他收刀回鞘,朝约定好的地点奔去。就在他迈步的顷刻之间,一束破空升腾的光束标记出了压切长谷部他们所在的方向。

糟糕。心中暗呼一句,他俯身以耳贴向地面,听到了敌军密密麻麻的增援部队正朝这里赶来。事不宜迟,他闪身冲向了同伴们所在的那片相对空旷的山地。

 

传送阵的关闭已经进入了倒计时,在命令所有短刀进入之后,压切长谷部留守在一旁。冒着无法被传送回去的风险,他固执地坚守在原地,等待着队伍里的最后一人。

离他三十米开外的树丛里忽然发出了刷啦的一声响,他紧蹙的眉头舒展了开来,然而映入眼帘的却并非同伴,而是一柄敌刀。敌人的出现完全在意料之中,他冷静地抽刀出鞘,摆好了迎击的姿势。忽然,他只见一抹刀尖自后往前地突入了它的胸口,庞大的躯体在轰然倒下后便化作了飞灰。压切长谷部定睛一看,只见鹤丸国永以袖口抹去额角溅到的鲜血。沉滞的脚步看上去多了几丝疲累,他身上的白色羽织血迹斑驳,好在看上去没受什么要紧的伤。

“快过来,”在开口催促的同时,地上绘出的纹路光芒开始消失,压切长谷部不由得提高了嗓门,“这里已经快坚持不住了,随时会消失,再快一点!”

“就来。”鹤丸国永朝他所在的地方快步奔去,然而右腿却在踏出之后忽然迸发出一阵剧痛。他一惊,扭头一看,大腿外侧插进了半支羽箭。耳中已经听不到压切长谷部的声音,他的全身心都用于抵挡接下来那自上而下的凌厉一击——伏击的检非违使再度现身。尽管右腿使不上力,他拼足了最后的力气,冲着想要奔过来支援的压切长谷部喊道:“你先回去!”

话音刚落,左右自身后伸出的两刃刀尖让他不得不侧身以闪避。未受伤的左腿支撑了身体大半的重量,鹤丸国永身体微晃,然后就以余光瞥见荡到刀刃运动轨迹上的红线被劈作两半。喉咙里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声音,他睁大眼睛盯着那散向地面的线头,身体仿佛僵硬成了一具雕塑。

“我怎么可以扔下同伴——”那一小片时空开始坍塌,想要逃开传送阵吸力的压切长谷部挣扎着,很快声音连同身影便被吞没一空。光束彻底消失了,明确了自己被单独遗留在这个时代的事实后,鹤丸国永无暇再去管自己手指上的红线,也没工夫思考为何它会被切断。他左脚发力跳到空中,右手持刀斩向一把敌刀的刃。刺耳的摩擦声伴随着交错的火花,他削向它的手指,逼迫它弃刀后退。没有闲着的左手则摸到了腿后,将带着血的羽箭拔出,顺手插向另一名检非违使的脸。

从伤口渗出的血在浅色的袴上蔓延,烧灼一般的刺痛感让杀意与斗志旺盛地燃烧了起来。刚落到地上并站直身体,一把大太刀便斩落了半丛灌木,跟着它身后的一队干练盾兵旋即迅速散开,以盾作墙将他围在了正中。鹤丸国永深吸一口气,拇指顶住了刀镡,双膝微微弯曲了半寸。

 

赤红与雪白交织成了一片绚烂的景象,舞动的星星点点的猩红遍布树林边缘的空地。鹤丸国永且奋战且转移,不知不觉中深入了位于山麓的腹地。当他取下最后一把敌刀的性命时,双手与双臂已然浸满了鲜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变得迟钝的痛觉传递着一波波的刺痛感,就连倒在地上的感觉也慢了半拍。依稀能嗅到身上传来的血味,躺在地上的他稍稍仰起头,在透过树叶投射下的阳光里眯起了眼睛。

浑身雪白几乎都染成了红色,羽织被刀剑所划,勉强垫在大臂之下。腿上与手臂上的新鲜伤口都结了一层薄痂,也许是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他的皮肤显得比往日更加苍白。张开的嘴攫取着空气,流经喉头的气流带上了一阵甜腥味。他能听到自己胸腔起伏时骨头颤动的声音,两肋处的撞击和斫痕让翻身坐起都变得极为困难,再者,他已经失去了继续行走的力气。

敌人已经全部消灭……他们安全抵达本丸……完成了审神者的叮嘱……还有些什么事呢……那个人的影像在眼前一晃而过,鹤丸国永的嘴角浮起一丝微笑,右手的小指稍微动了一下。这时他已没有力气再去确认小指上有没有红线,意识都快陷入模糊,难以再维持清醒的意志。

没能等到确认他也拴着红线的那一刻,以为回去就能看到的,真是遗憾——银白色的睫毛以极慢的速度在眨动,微风拂过,颤动的树枝让光影掠过那双变得无神的金眸。身体的表面开始变得冷而湿润,他断断续续地回忆着审神者昨晚所说的那个故事,内心悄然自嘲怕不是命绝于此,以至于那条说起来一生都不会断开的缘分之线被敌刀所砍断;又在怀疑是不是自己昨晚喝了太多酒以至于早起宿醉,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想。

是真实,亦或是假象?身体深处泛出的空虚感让他胸口沉滞,眼前的色彩慢慢融合成了一团无法辨别的迷雾。他几乎已经无法够到离手指不足一寸的太刀,而它就同主人一样,沾满了凝固的鲜血,以残破却倨傲的姿态迎接属于自己的最后一刻。树丛深处传来了沙沙的声响,由近及远。不多会儿,鹤丸国永感到自己被抱了起来。他忍受着强烈的疲倦感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一片深蓝色,鼻中嗅到的是令人安心的气息。

温柔地轻抚着他的脸颊的手停住了,三日月宗近将沾血的发丝捋到他耳后,拭去他脸上的汗水,轻声说道:“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能够回到本丸了。”

切实的触感确认了这一切不是幻觉,想要说的话语都化作了摇头,鹤丸国永几乎能听到自己的颈骨咯咯作响。许多繁琐的叙述、问答、求助和委托之辞全都融化在了对方安稳的臂弯之中,伤处弯折的痛楚让他轻微地颤抖了几下。借由疼痛,某个念头在心里如同膨胀般地苏醒了一瞬。拼上最后的力气,他抬起右手,非常轻地抓住三日月宗近的胸口,褐红色的血渍沾到了他的狩衣上。

“明明,线都,断了,”他无法说出流畅的句子,只是翕动着干涩的嘴唇说了下去,“你怎么,还能,找到,这里。”

既不去考虑他是否听懂,也无力再思考自己询问的意义。迷迷糊糊之间,鹤丸国永感到自己的手掌被握住。他勉力看去,只见两人小指上拴着的红线相缠相连,中间一截断掉的地方打了个小得几乎看不出的结。微微屈起的手指像是瞬间有了力气,他用力回握住三日月宗近的手,十指相扣。

被划破又浸足了血的手套在对方笼手的纽绳上洇出了一圈赤渍。三日月宗近说了什么,然而他已经无法听清。有什么温暖的东西落到了脸颊上,轻巧而柔软,可是在辨别出这是什么之前,他就失去了全部的意识。

 

 

再度醒来时窗外已是一片漆黑,仰躺着的鹤丸国永望着熟悉的天花板,吐出了憋在胸中许久的一口浊气。这里无疑是他的房间,盖在身上的被子的形状与重量与记忆中无二。这时窗外传来了一阵脚步与说话声,他听了一会儿,认出是自己的同伴们和狐之助。大家似乎正在往这里过来,那些话语也越发清晰。

“幸好远征部队先行回到本丸,您就待在庭院里。这次真是千钧一发,没想到第一部队居然遭遇检非违使,好在鹤丸国永他坚持到了最后一刻。”

“我第一时间就向审神者请奏再次出阵,可就算是为了搭救伙伴,任何时候都不应擅自行动吧?虽然这次一个人就将他带了回来……您未免也太独断专行了一点。”

“没有审神者的批准,刀剑男士独自使用时空转换仪里是绝对不行的!你们也听到她的训斥了,下次不能再这样鲁莽行事,也绝不会因为涉及到救人就轻易获得原谅。总之,请务必小心自己的安危。万一被卷进时空洪流里,那就再也回不来啦!”

“话说回来,能够顺利回归就是好事,这次鹤丸国永也伤得不轻。三日月宗近也辛苦了,在那里展开搜索也是非常艰难的事情。”

“说起来那一刻认真起来的样子……有点吓人呢……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个样子的您……”

众人的脚步似乎变慢了,他听到了三日月宗近的说话声:“我去探望一下他,就此短暂别过吧。”

不知怎地,在听到他这样说之后,鹤丸国永又闭上了双眼,将卧床的表情和姿势调整得更加自然了一些。站在门外的那人似乎停顿了几秒,过了一会儿,幛子门被拉开。他睁开眼睛,做出是被响动声吵醒的样子,看向了站在门边的三日月宗近。

“醒了么?”他走到褥子边坐下,伸手试过鹤丸国永额头的温度。他没有闪躲,只是朝他眨了眨眼睛:“我感觉不错。审神者来过了?”

身上的伤口已经全部愈合,肌体散发着休息充分过后的活力。三日月宗近点了点头,收回了手。鹤丸国永坐了起来,半掀开被子。他以余光瞥过自己与三日月宗近的小指,那里空空如也。事到如今他觉得已经不需要再去细思这事,只是微微欠身向他道谢:“谢谢。”

“不用谢,”略去了自己的辛劳与所冒的危险,他以非常自然的态度说道,“今晚厨房做了一些甜口糕点,想着你也许晚上就会醒来,给你留了一份。”

“那可真是对了我的胃口!”鹤丸国永笑着站起,然而有些头重脚轻,强烈的眩晕感让脚上一软。这时一只手伸到他面前,扶住了他的臂膀。三日月宗近微微一笑:“一起去吧。可别被什么鬼怪还原为刀,做一些浸到水池里的恶作剧。”

“我想它们应该不会再出现了。”鹤丸国永一面说,一面回握住了他。

 

幛子门开了又关,两人并肩沿着走廊走向前方。一树火红的枫叶燃成月夜下的明丽焰火,晚风习习,满院生辉。

 

 

本文设定:

百物语:日本民间的一种习俗,多半发生在夏天的夜晚。兴起于江户时代,是一种集体召唤鬼魂的游戏,传说只要点100支蜡烛,说完一个怪谈吹熄一支蜡烛,直到说完100个怪谈,蜡烛全部吹熄之时,妖怪就会出现。

大典太光世身上的红绳用于封印灵力的说法出自亲妈画师三轮士郎的设定。

 

 

基本就是结合月老红线传说想到的一篇啦,相信或者不相信存在都OK。选“相信红线存在”,那就是双向暗恋的两边在机缘巧合之下能看到红线。被敌刀斩断红线的含义是“身殁此间,缘尽于此”,但是因为沿着红线过来寻找他的三日月宗近的执着,鹤丸国永又续上了(缘分和生命);选“不相信红线存在”的话那就只是一个传说,宿醉的鹤丸国永在审神者的心理暗示(讲述故事)下以为自己手上有红线,其实没有。三日月宗近沿着打斗痕迹和血迹找到了他,最后看到重新连接上的线是濒临昏迷的幻觉。不管选哪种,两人都是明确了彼此的心意。

战斗的场景其实就是实际中的“5-4带远程兵刷低等级极短极打,带个高等级三槽太刀压阵,碰到检非后刷新网页逃跑”的打法。


感谢阅读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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