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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斗士星矢]《爱情是怎样炼成的》(撒布,米妙,沙穆,十一至十七章)

我八年前写的一个校园黑帮设定的AU坑,想想搬来lofter留个念,一共连载了十七章。主CP撒布,副CP米妙,沙穆,波雅,冰瞬,隆苏,米路等等,可惜都没来得及展开太多。

第一至十章


第十一章 两个人的过去,现在和将来

 

朱利安•梭罗少爷和城户纱织的交情不浅,这点可以追溯到二位的幼年时期,童年时期和少年时期。

幼年时期作为母亲们的宠儿,在身价高贵的妇人们消遣的茶会上面充当了攀比炫耀的筹码——这么说是直接了一点,但至少为高级奢侈的婴幼儿商品提供了销路。

童年时期,在温文尔雅的教师面前撒泼似乎是每个富贵家庭孩子的特权。然而城户光政和梭罗家的当家人都没有秉承了各自的文化传统——没有请私塾,也没有雇佣家庭教师。取而代之的是让他们进了一所号称理念最先进,必要的知识体系最完善的学校。

收费昂贵,课程轻松。最重要的是,只有极少数商界精英和政界奇葩们的子女才有资格选择这所号称可以从出生起就可以接手孩子教育的学校。

它没有名字,课程划分也相对简单。以两人为例,学习的大纲分在商学,下面两个子目,一个是必要的商业知识和经济理论,还有一个是家族管理——囊括人际关系谋略规划勾心斗角,当然还有对下层的甄选提拔等技巧。

总的来说,无论是横纵还是上下分析人类历史,后者都比前者难。

“我学这个也就一小会儿,学不会也没关系;我学那个学一辈子都学不完,学不会就很可能被玩死。”这是朱利安•梭罗严肃地将印刷清晰精美的作业本扣到加隆面前时说的话,加隆默默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把本子扔给了身边的艾尔扎克。

要补充什么的话,那就是此谜一般的学校留做作业的题目多半是不难到钻牛角尖的,每一道题和实际联系的都非常紧密。从易到难的题目相对应就是从某某今天逛商场,买了什么一共付多少钱到股票今天跌了百分之几,明天涨了百分之几,问后天刚开盘多少钱再到一位经理按一组莫名其妙的函数式子进货,而且进的货不一样函数式还不一样,问最大收益是当他进了多少货时……诸如此类,全是商业方面相关的题目。

 

朱利安•梭罗对城户纱织的好感也是一个谜。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除了当事人自己——也许女当事人也不小的,也就朱利安•梭罗一个人清楚。

这就导致了被戏称为“神之愤怒”的伟大战役。

朱利安•梭罗对城户纱织的公开追求使平日里对他好感有加的希路达动怒,从而毫不客气地让贴身保镖教训了前来接城户纱织回家的手下,把对方打伤了。

于是第二天,城户纱织化身成战争女神,带了五个保镖,硬是把心虚的希路达拉来的七个保镖打翻在地。

最终结果是见家长——如果是普通学校的话。

不过这是特殊学校的特殊情况,然后当事人之间就跟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有这个故事流传了开来。

不过,“传说”毕竟只是传说,城户纱织并不是那种傲娇的花瓶女主角。相反地,她思维敏捷,意志坚定,判断力良好,处理事情果断。作为城户集团的接班人当然还尚显稚嫩,但比起同龄女孩,某些方面她已经远远领先。

另外,某些方面也远远落后。

朱利安•梭罗是否明白她是怎样的一个人对他自己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看上了就是看上了,哪里有这么多理由。

一开始是宴会的邀请,借着主人的身份从晚宴的第一个音符的奏响交谈到倒数第二位客人的离开。谈的内容相当宽泛,学校,作业,天气,食物,旅游,星座,新闻……就是没有涉及到真正的,交心的范围。

再后来是单独的邀约,在屡约屡被拒绝后,他索性拾起了尊严,从心底发誓不再用电话——城户纱织给的根本不是私人手机,而是城户家的电话。朱利安少爷每次都要通过辰己的审问才能听见那个温和里带着丝丝澄净和淡漠的声音。

最后是干净利落的表白,差点就上演了手捧玫瑰单膝跪地的戏码。如果这招有效果的话,他一定用上。但,现实往往是残酷的。哪怕他已经把一款看中的项链连盒子塞进西服口袋,准备送出去——啊,她就先款款走到面前,优雅地谢绝了自己这些天来的“盛情”“好意”……

 

严肃如克修拉也曾叹息过,少爷遇人不淑。虽然对方的确是个淑女。

 

一轮接一轮的打击倒也没人高谈阔论地加以打击。因为梭罗少爷的花心性格早已被重复成了真理,就好像是有钻石就必然会是王老五一样的奇怪论调。

“当大部分人都认为你和她是‘玩玩’的时候,你不能过于认真。”苏兰特挑选的几份世界范围内有名的八卦狗仔杂志里的叙述基本上都是“船王之子再现魅力,东洋富女难坠情网”之类的口水文。

“不懂感情的人少瞎扯,别以为你是感情帝。”加隆倒是支持朱利安的,不过这中间有多少成分是针对苏兰特唱反调的,就是个谜了。

其实朱利安本人也很迷茫,他思考过很多次,也亲口追问过很多次。可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女对他就是那样的——总觉得在失望的时候,还能看见希望的火苗在微弱地发光。就像熄灭后炭炉里还有些许余烬的暗红的斑点。

 

“……我觉得,还是纱——城户小姐好。”

面对坚持“过度疗法”的苏兰特,朱利安浏览上百幅美人图后沉吟半晌,哼出了一句。

这些都是精选后的希望成为他女朋友的自荐者的照片,通过各种渠道汇集来的。苏兰特本指望此刻能派上些什么用场。

父母的心时时刻刻和企业相系,对儿子是要管教的,但不可能管得那么细致。众所周知,青少年的悲剧往往都和父母的爱的缺失有直接或间接的联系。

很早以前,替朱利安拾掇私人书桌的时候,苏兰特捧读着几页被以往在抽屉里的情书,读着读着就傻眼了。

但愿别发展出一个“维特•梭罗”出来,他想,接着便硬着心把东西统统清理了,朱利安问起,就说不相干的已经全扔掉。为此挨了好一顿埋怨和冷落。

实际上是私下藏了起来,苏兰特的癖好是他的个人隐私。

 

直到今天,他们还是在一起上学。城户纱织没有刻意疏远他,只是在礼节的范围内保持自身行为的合理。

这,就是朱利安的动力和“希望”所在。

 

该怎么评论这类青涩的恋情呢?

该说,好自为之?

还是,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放在我面前……

 

时间还在奔跑,愿他们继续。

 

 

 

第十二章

 

 

城户纱织小姐的裙子因她本人而永远是人群里最闪耀的那一袭。据无数狗仔队废寝忘食的偷拍和考证,她从小到大在公众里露面只穿过两套衣服:一件是紫红色的骑马装,另一件则是这件白色的带着粉色丝带花褶子的裙子。

这既可以说明她衣服式样的单调,也可以说明她为人程度的低调。但是这绝对不能说明她的衣服很少。每一天她都会至少换一套衣服,没错,这同样的两套服装她的衣柜里各摆了不下三四十件。

当然,睡衣什么的自然不在披露范围之内。城户纱织的闺房,就连城户宅无处不在的安全摄像头这种东西都被排在禁止出现之列。

 

当她下车后,朱利安﹒梭罗一眼就认出了她。

而她在此之前凭那辆过于夸张的跑车就认出了这位少爷。

 

“纱织小姐,居然在这里也遇见您,真是好运气。”朱利安走上前去,算是打了个招呼。

“是啊,梭罗先生。”纱织点了点头,算是一个回礼。

“小姐……”辰己俯下了身子,纱织深吸一口气,祭出了招牌性的优雅微笑。

“人居然这么多呢。”她抬起脚步向前走去,辰己无意中听见了她的一句嘀咕。

 

“纱织!”

“城户小姐!”

“朱利安!”

“梭罗少爷!”

呼叫声此起彼伏,纱织一路微笑着,极为淑女地向身边的人投去友善的目光。朱利安沿着纱织开辟出的道路优哉游哉,倒也乐得轻松。

这两位的年龄虽然仅仅是豆蔻样的,其人气在全国高中生里却也是爆棚级的——多少报刊杂志以转载他们为数不多的新闻轶事为赚人眼球的视点。

人群开始出现骚动,越来越多的学生听说城户纱织和朱利安﹒梭罗来到学校,纷纷从书市里挤出来欲先看之而后快。就连热情卖书的摊主们也跑掉了多半。

“我们干什么?”米罗趴到阿布罗狄的肩头上。人挤人,浪打浪,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围观。”阿布罗狄也不着急,随波逐流。

他注意到加隆在左前方的人群里作扫视全场状,看到自己这边的时候明显地飞来一个白眼。米罗哆嗦了一下,阿布罗狄皱了皱眉头用手肘拐了一下他的肋骨:“被他电到也不用那么大反应,他那点电压算个什么?有你家那谁的十分之一吗?”

“我以为他在对你抛媚眼,没想到……你的导电性居然这么低!”米罗作慨叹状地点了点头。

阿布罗狄注意到城户书摊上的几个少年错落地分散在人群中,大体上形成了一个可以应急的保护圈。其中离自己距离最近的,正是米罗嫌恶的那个金发少年。

朱利安书屋的那一群倒是坚守岗位,以加隆为首的便衣们看来是选择隐匿。

那一边的人也是没有出现,看来还是蹲在暗处的。阿布罗狄误会了,其实他们是站在高处。潘多拉在教学楼的走廊上架着军用望远镜俯瞰着一切,拉达曼缇斯抱着手臂靠在墙边为她把风。

“啧啧,你要是像他一样身价万贯,没准出去随便溜达一圈也会有这么多人来捧场。”阿布罗狄忽然冒出了一句。

“我疯了才那么做,”米罗眯起眼睛,“我实在想不通今天究竟是怎么了。”

“开个玩笑。我大概才猜到一丁点。”阿布罗狄一副很神秘的模样,之后就把注意力放在了两人身后的保镖身上。

 

对于辰己来说,无论是他的光头,他的西装,还是他的身高,在一群中学生之间也算是鹤立鸡群的焦点。

对于朱利安身边的一个中等身材的不算美型的平淡无奇的青年来说,众人是怎么看他他都无法挖掘到任何亮点。可能也只有唯一的墨镜元素算是比较靠谱的身份证明——这是个保镖。

碰巧他也有一头蓝色长发,连发型都怎么看怎么像撒加和加隆,但是身高不对。

碰巧他的脸型看上去非常像苏兰特,就是看不见眼睛是怎么样的,但其余四官貌似很对的上位。

碰巧……阿布罗狄把眼镜折起来装回米罗的校服口袋:“看来得去配付新的了。”

“看不清?”

“挺模糊的。”

 

“有人。”拉达曼缇斯捕捉到了一丝脚步声,出声警告道。

潘多拉迅速地把望远镜收到脚边的书包里,拉达曼缇斯烟靠在原处装作看风景。

“二楼。”拉达曼缇斯判断出了精确走向,潘多拉又从书包里取出了望远镜。

“真麻烦,难道不能去人少点的地方吗?非要在这种地方拿着这么蠢笨的玩意儿。”他冷眼相向。

“这边已经是能看得最清楚的地方了,”潘多拉语气淡漠,“请你还是少生点气吧!我非常不介意谁去把天台的锁撬了。”

当走进班级的时候,撒加还不知道楼上的两人因为自己踏上楼梯的脚步声又折腾了一次。他从书包的夹层里摸到两款一模一样的手机,将一部收进了校服的袖子,另一部握在手里。接着,用最自然的姿态把双手从书包里抽出,扣上。

两秒钟不到,他就直起了腰,走向教室外面。在双手插在口袋里的时候,他把手机的电池板卸了下来。袖子里的手机很听话地随着下楼梯的震动节奏一步步滑到了手上。

避开学校防盗摄像机也是一件挺有技术含量的事情,在没有精通电脑的篡改达人的帮助下,只能靠偷梁换柱这种原始手段。

当然最紧要的就是必须保证不能受到某个针孔摄像机的监视,撒加无意去揣摩了在这几十天里阿布罗狄麾下的“虹”可以在AQ中学里安上多少个窃听器和偷拍装置。

 

“纱织,求交往!”猛然,一个不算嘹亮的嗓音蹦出了这句话。全场的焦点顿时转移——不再是城户纱织的白裙子,不再是辰己的光头和身高——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这个并不出名的男生身上。

“这个人是谁?”阿布罗狄若有所思。

“看看吧。”米罗戴上了眼镜。

“纱织小姐,告诉我你手机号多少吧!”

“纱织,你的QQ号是多少?”

“城户小姐,你写博客吗?加我吧!”

“小姐!我是你的纱弥,私人电话,MSN,E-mail什么的都可以啊!”

“求私人推特,Facebook也可以!”

数十个声音一时迸发了出来,城户纱织一时吓住了,不知怎么办才好。

小部分人开始向前有意识地挤动,人群开始被分流,眼看着就要冲到纱织身前。

“小姐!”辰己大步上前,将纱织护在身后。

“保护小姐!”星矢虎吼一声,撞开面前的人,朝纱织冲去。

“那个笨蛋!还嫌不够乱吗?”几十米开外的朱利安•梭罗一跺脚,朝他的保镖看去。

他的保镖倒是极富有见义勇为的侠义精神,一把推开他,向城户纱织冲去。

“早知道又是这套!”加隆分开面前或高呼或傻站着的学生,从人堆中伸出手,拽住了保镖的衣服。

“保镖”看到他,稍稍愣了下神。朱利安追了上来,严厉地使了个眼色。

阿布罗狄和米罗被冲开了,他四处找寻着米罗,倒也没在意这个插曲。

混乱过后,星矢,冰河,紫龙和瞬已经把城户纱织围到了中间,一辉抱着手臂,站在通道上。城户纱织镇定住呼吸,小声地说道:“我先回去好了,书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了。”

“小姐不用担心,我们会保护你的。”星矢的手臂伸展得很开。

“小姐说她想回去!”辰己斥责道道,“你们留在这里!”

一路上纱织简直想捂住自己的脸快步逃走,太丢脸了,她边微笑着边想道。朱利安和他的保镖坐到了跑车里,礼貌性地向她挥了挥手就走了。纱织咬着嘴唇,钻进了小车。

 

“走了啊……我以为会有什么大事呢。”阿布罗狄有些怅然。

“这还不算大的?”米罗呼出一口气,“不过居然还有‘纱弥’这个说法,我只记得有个‘女神应援团’是个比较大的组织。”

“你说这是巧合吗?同时出现?”阿布罗狄和米罗并肩走向操场,一路上人还很少,都还没有往回赶。

“往低了想也就是给各自助助威,往高了想……”

 

“喂?喂?亚历士,今天真是一团糟啊,”城户纱织坐在车子上,撅着嘴鼓着气瞪向车外的人们,“你在哪里啊?”

车窗的玻璃是一流的隔音设计,从外面看不清里面,从内部却可以窥见外部。

“我在你身边。”永远是不急不慢的调子。

“撒谎!”城户纱织几乎是贴到了玻璃上左右张望,“早知道梭罗也来,我才不来呢,就是你说什么书展会很有趣之类的话,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我连一本都没买到就要回家了。我不管,爷爷要是责怪我的话——”

“如果是担心媒体,那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这次估计赚不回来了,成本泡汤了啊!”

“这有什么,我送你一份礼物好了,保你这次只赚不赔。”

“是什么啊?”她好奇地问道。

“‘虹’的三大支部之一。”

“什么!喂,你是说真的?喂?喂!”

 

撒加摁下了通话键。

 

 

 

第十三章

 

昏暗的KTV包厢里,他周围的几个人或随意地靠在沙发上,或呷着茶水,或端坐着等待他结束电话。

唯一的相同点,就是在他面前保持着绝对安静。点歌系统被彻底静音,麦克风早已被关掉。

撒加调整了坐姿,茶几上的一份材料在历经传阅后已经又整理成一沓放好。他环顾了周围的人,终于开了口:“对于这个问题,谁还有什么看法?”

一片沉默。

“那就这样定了。射手,你全权负责这次突击行动;白羊,信息和资料接手有劳你了;金牛,今天的事情别见报;室女,跟我走。”

说完,撒加起身便离开了。金发的眼镜少年跟在他身后,两人拐进了洗手间,同挤进了一个隔间。

 

“我的技术还不错吧。”

“还好,比以前进步了很多。”

 

沙加往手上抹了些乳脂似的东西,仔细地在撒加的头发上揉开。墨黑的发很快就恢复了原先的海蓝色,取下了隐形眼镜后,绯色的眸子又还为清澈的蓝。

“其实我觉得你一直保持那样,就美学上来说,我们都还是可以接受的。”沙加将它们浸入生理盐水片刻,摁碎后倒进旁边的抽水马桶。

撒加揉着眼皮适应着流泪的不适感,按动了冲水按钮:“这种易容术你还真是越来越熟练了。”

“每次都这样,你也不累,”沙加低声说道,“其实你完全可以放弃……”

“放手的话我做不到,”撒加一口回绝了,“很多东西我放不下,你懂的。”

“很好,第三百七十二次我劝说失败。”沙加耸了耸肩。

撒加默默地把改变音调的麦克风递给他,套起了校服。当他走出KTV时,黑夜笼罩的城市毫不吝惜地焕发出流光溢彩的魅力,吸引着人们流连其间。跨上自行车,撒加开始盘算今天晚饭的食谱。

 

在他无数次拎着食材在菜场和超市里排队的时候,我们都可以把他的另一个身份看成冷笑话……但是这个世界早就不是能凭借表象去区分本质的了,不是吗?

在琐碎平常的日常生活里也可以出现奇迹——各位已经见证了它。

圣域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领导者,AQ中学C班的团支部书记,目前和孪生弟弟住在某小高层公寓内,负责在父母离家期间两人的饮食起居,包括买菜做饭洗衣服,拖地抹碗理床铺。

 

他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半,加隆照例地没有回来。撒加开了煤气往锅里倒了点水,从抽屉里拿出一包挂面。趁着水烧开的时间,他动手把菜肉分门别类地装进冰箱。

正在忙活着放面条的时候,加隆进了家门。

“这么晚,分赃啊?”他的调侃火药味很重。

“今天不亏本就算我万幸了,不过耽误了很久。”撒加随口答道,他班上的副手早就给他发来了短信,大意是团支书咱们没亏本但也就赚了个位数多云云。

“饿死我了,今晚还有吃的吗?”加隆进了卫生间,扣上了门。

“有,面条。”撒加快手快脚地从冰箱里扯出几把菜秧,把火开到最小,摘择洗净后扔了下去。想了想,他又拿出一盒午餐肉,划开那层封口后将装着的火腿切成条,加进了面里。

最后盛完面,留着面汤打了三个鸡蛋,盛给了加隆两个,自己舀了一个。

时间掐的刚好,加隆出来后抱着面条直接大吃起来,吸溜声呼呼啦啦。撒加的吃相相对斯文了许多,吃完后加隆满足地推开了碗,走进书房,打开书包开始写作业。在厨房里洗着碗的撒加忽然想起了沙加的话。

 

每次你都在两个身份里穿梭,难道不觉得身心都会很累吗?

放弃一个吧!我们完全有能力可以伪装成完美的事故,这样你就可以得到解脱。

戴着面具,你能适应得了角色的转化吗?就算我相信你,他们呢?我现在相信你,那将来呢?还是个未知数。

 

不行,他总是这样回绝他,不,谢谢了。

 

“哥,这题怎么写啊!”耳畔传来加隆的悲呼。

“所以说,我放不开啊!”撒加低低地笑了,接着扯着喉咙喊了一声,“等我一会儿,马上就来护驾!”

加隆苦大仇深地独对着这道高考样式的改题,思路和题干的同调率开始下滑,终于百分百地被今天的例会侵占了。

果然不出所料,事后苏兰特都快把隆奈狄斯倒吊起来鞭笞一顿——朱利安在椅子上低眉顺眼地挨着他的训斥。

“保镖”才是经过易容的朱利安本人,“朱利安”实际上是隆奈狄斯假扮的。

加隆恨不得把指头摁在太阳穴上揉两下,尤其是当他听见朱利安期期艾艾地承认去AQ中学不带人不通告是因为自己也在里面读书的缘故。

“如果是加隆的话,肯定没有问题!”在朱利安用这么信任的目光这么纯真的口吻对着他说出这样的话后,加隆顿时觉得责任和苏兰特的怨气开始转压到了他的肩膀上。

“老大,不带你这么陷害的。”加隆硬着头皮,满脸黑线。

“兄弟,我也是被逼的。”朱利安的哀怨让加隆的黑线变成了黑面。

苏兰特还算脑子清楚,没有多剋加隆的不是。一个小时后他就转移了话题,开始就朱利安的情报来源做文章。

“我只是去看看,谁知到就碰上纱织了呢?”他分辩道。

可惜没人信,连加隆都有点不信。半小时后,朱利安开始急眼了。

“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我听隆奈狄斯的破计划,增加什么保险系数。早知道鬼才换身份呢,要不是加隆扯着我我早就上去保护纱织了!你也是,碰到这个情况也不知道主动点,你顶着的可是我的脸!居然还把我拉上了车,真是——”朱利安转向隆奈狄斯训斥道,接着,他面向加隆,连珠炮似地说道,“加隆你也是的,为什么要拉我呢?没准她会因为这件事对我有个好印象呢,我好歹也是梭罗家的保镖啊!”

这番少爷脾气一发下来,不仅加隆信了,连苏兰特都信了七八分。总之这个风波是过去了,加隆揣测,既然“虹”和“冥界”那边暂时没有新的动静,也许,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果然是假的。”卡妙看着电脑上放大的图像,那是一种介于正常和X光之中的透视图,“这些,这边,还有这里,都是非肌肉的填充物。”

“那个带头的男孩,是AQ中学A班的学生,已经锁定身份,”轻柔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带着一丝亲昵,“需要我传过来吗?”

“呐,相比之下我现在更思念你,你的肉体,你的灵魂——可你在哪儿呢?”他的手指在键盘上跳跃,带上了赤裸裸的挑逗意味。

“再用我的声音说那种肉麻话我不介意把你们面对面吊在窗户外面晾个十天,”阿布罗狄把手中的饮料重重顿到桌子上,“反正还有几个月就要过年了,我蛮想尝尝腊肉的味道。”

“啊噢,这是本人了吧?”对面的声音立刻变得正常了。

“是啊,呵呵,他来了。”音频立刻被调换了。

 

同时利用阿布罗狄的声音两边调情似乎很无聊,但是玩上瘾后实在就欲罢不能了。

 

“资料收到,3秒后切断连接。”卡妙一本正经。

“收到,即时切断。”米罗不容置疑。

“你现在怎么这么喜欢调戏别人?欲求不满?”阿布罗狄瞪了卡妙一眼,呷了一大口果汁。

“你是因为自己的声音被滥用了才生气吧,还是因为机器替你干了你不敢干的事情?”卡妙衔着吸管,顺便从电脑接线口处的一个小巧的连接装置中取下一块细小的芯片。

“谢了,我的确无法想象我会说出这么肉麻的话,不过今天听到后还真是血脉奎张了一把。”他挠了挠头。

“陛下,你潜质这么好,可惜就是一块被浪费的良材,”卡妙往杯子里吐了一串气泡,“活这么大居然都没有谈过恋爱,爱情的甜言蜜语你当然不理解。”

“我哪知道,一切随缘。再说,难道我一定要梨花带雨地去讨别人欢心,或者卑微地跟在谁后面求爱吗?强势地活着总比做个有软肋的乞讨者强。”阿布罗狄把玻璃杯往桌上一敲,抱起了手臂。

“偏激。”卡妙不再理他,开始把芯片往手边的眼镜里倒腾——这就是米罗和阿布罗狄在AQ中学里使用过的那副兼扫描器和摄像机为一身的眼镜。

“你和米罗不也是,谁认真谁就输了,”阿布罗狄撩起卡妙的长发,“你们这种表面笑嘻嘻内里冷冰冰的伪装,我觉得真可笑。”

说完,他就拿起两个喝空的杯子,走出了房门。

 

“听了有什么感想?”卡妙对着桌子上的麦克风说道。

“没别的,很真实。”米罗的语调很轻松。

“把连接断了,现在就断。”

“好——好,好。”

卡妙看着屏幕上标示着连接的图标断掉后,心里蓦然空空荡荡起来。他有些失魂落魄,就像是想回忆起什么,却发现那一块已经空缺了。

难道是……他将肘部搁到桌子上,撑着沉重的头颅,努力地维持着思维的活动——

 

难道是,“那个”的副作用?

 

他的眼前开始模糊,在最后的意志力的支撑下,卡妙跌跌撞撞地扑向了床。在他的肢体接触到床褥之前,他就晕倒了,尽管看上去只是睡相不雅地躺在床上睡着了而已。

 

 

 

第十四章 守株待兔,蹲房逮布

 

“我一直在想老班是不是把双休日当成黄金周,然后是把黄金周当成寒假,最后把寒假当成暑假来布置作业。”加隆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书包摔倒茶几上,撒加正在厨房里关着门炒菜,没理会他的牢骚。

“唉?原来这里就是加隆同学的家啊。打扰了!”跟在加隆身后的某人推开加隆没有关上的门,脸上的笑意显得他本人很是兴致盎然。

“谁叫你进来的,我只说好带你到我家看看,你已经看过了,走吧走吧。”加隆不由分说推着他向外拱去。

“我连我下级的住所都不知道,偶尔来访问一次也很应该啊。”阿布罗狄滑溜得像条鱼,从加隆的臂弯之间挣脱了出来。在加隆的无视下,他也换了一双拖鞋。

“好香的菜啊,你们家请了钟点工阿姨做饭吗?”他信步走向厨房,正迎着撒加端盘子走出来。

“阿布罗狄……陛下。”撒加系着围裙端着一盘菜立在原地石化了。

“呃……没想到撒加你这么心灵手巧,秀外慧中啊!”阿布罗狄上上下下打量着撒加,吐出了一段很不靠谱的赞美词。

“搞错形容词了吧你?我哥那是贤妻良母型的……”加隆在一旁义正词严地纠正道。

 

所谓的内牛满面,就是被嘲笑到这个境地却无还手之力……撒加感觉到自己的目光已然穿透他们的心灵,直视两个笑到满地打滚的小人儿。

那样肆无忌惮地笑着,不管是善意还是恶意,对他的心灵都是挺残酷的拷打——其实主要取决于笑的对象,一个是阿布罗狄,一个是孪生弟弟。

人总是在乎和自己相关的人的看法,如果是路人甲在笑哪怕他笑哭出来撒加肯定都没感觉。

 

在这短暂的沉默里,某人快要爆发了。

“加隆,端过去。”他把盘子递给了弟弟。

“你就是加隆的同班同学了,欢迎欢迎。”他微笑着向阿布罗狄招呼道。

“坐,我去倒茶。”他转身走进厨房,取出茶叶,茶杯,茶盘,茶托,开始捣鼓。

“撒加怎么了,气氛好诡异啊。”阿布罗狄拽住加隆的衣角。

“肯定都是因为你……我哥听我这么说他从来都是无力地虚弱一阵就好了。”加隆撇了撇嘴。

阿布罗狄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手指却灵动地绕过加隆的手臂,直刺向那盘冒着热气的菜,拈了一撮。加隆毫无防备,回过神来的时候早已被偷袭得手。他不假思索,还没等阿布罗狄把菜夹入口中便扭住了他的手腕。

不料脚下被阿布罗狄提腿一绊,他登时站立不稳,一盘菜便要脱手。阿布罗狄侧身一闪,稳稳地平掌托住。加隆急中生智一手撑地,另一只手勾住阿布罗狄的手肘就往下拖。阿布罗狄甫一稳住就被打破平衡,也不禁手忙脚乱,索性将菜盘抛到上空,一个平推卸开了加隆的钳制,便想抽身避开。不料加隆纵身一跃,扯过他压在自己身上……

 

撒加在倒水的时候听见了一声重物倒地的咕咚声和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他连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就出来查看,顿时瞠目结舌。

只见加隆四仰八叉地平躺在地上,这还不算,阿布罗狄压在加隆的身上,这也还好,然而,两人身上多多少少的菜和菜汁,包括周边的菜盘碎片之流,都是非常壮观的景象。

尤其是阿布罗狄,被加隆当成了保护伞,就连一头长发也几乎被染成菜色。

“别动,周围都是碎渣子,你们穿的是拖鞋,别动。”撒加定了定神,小跑着去洗手间拿来几块湿毛巾,又拿了扫帚,粗粗地扫开一条路。

“真是的,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呢!”撒加蹲了下来,用毛巾擦着阿布罗狄的脸和发。

阿布罗狄笑了笑,用手指沾了一些头发上的酱汁,放到嘴里吮了吮:“因为很好吃啊,我又抢不过他。”

“好吃的话我可以再做一些,这么危险的事情下次不许再做了。”撒加的声音难得地威严了起来。

“我知道了。”阿布罗狄点了点头。

“我也知道了,老哥你快点儿,我都快被压死了!”加隆装出气悬一线的模样。

撒加扔了一块白毛巾,不偏不倚地盖住了加隆的脸。

 

总之,这是愉快的一天。如果不计在大扫除里加隆和阿布罗狄互相腹诽到怨念几乎实体化,撒加做菜阿布罗狄和加隆争着打下手结果被双双赶出厨房,一起吃晚饭的时候阿布罗狄展现出比兄弟俩加起来还大的胃王级食量的话,嗯,这真的是非常,非常愉快的一天。

 

“再见啦!”阿布罗狄站在门口挥手。

“下次别再来了!”加隆大声说道。

撒加围着围裙戴着手套端着碗筷朝他微笑示意。

 

加隆倚在窗台边看着他走出视野,一直到那个水蓝色的小点融入远处的人流才收回视线。拐进厨房,他对着擦拭着碗碟的撒加说道:“哥,你觉得阿布罗狄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有点暴力倾向,喜欢以自我为中心;某些时候非常单纯有趣,做事不考虑手段和后果;食量很大……但总体来说是个好人。”撒加把餐具放进了紫外线消毒柜,开始清洗筷子。

一时除了刷拉刷拉的响声,兄弟两人沉默无话。

“哥……你别把他想得那么好。相信我,我不会欺骗你,我知道得比你多很多。”加隆说完后就匆匆离开了,不留给撒加任何询问的机会。

“相信我,加隆,我也不会欺骗你的,我比你知道的更多……”撒加把筷子放进了柜子,按下了消毒按钮,对着那片紫光小声说道。

 

从外部突破,清剿“虹”的支部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偌大的世界里一共三个总支点,若干个空壳。虽然不像三大集团那样有财有势,毕竟也是汇聚过像雅柏菲卡等等这样的传奇生物工程学家的地方——不是指只有雅柏菲卡这样的一流天才一人做顶梁柱,而是指雅柏菲卡兼任抛头露面撑场子摆平外交的工作。

不得不说,对于高尖端电脑人才的垄断性是“虹”得以生存的重要手腕。在信息化如此发达,黑白客齐头并进的社会里,所有资料不一定都会以电子信息的方式储存,但信息的交换大多都依赖方便高效的网络进行。

捕获它,破译它,估价它,出售它——“虹”的发家史简略图。一条正确的值钱的情报往往只是一份谈判案上的几个数字,是一张底牌的明示。

一个新的产品设计,一个概念推广,甚至一个宣传方案……

“虹”的发财致富之路并不局限于此,破除杀毒软件,编写木马和病毒,入侵电脑的过程记录都可以作为额外的外快提供给一些软件公司以供参考。

除此之外,插科打诨也是“虹”的拿手好戏。至于怎么插手,我们很快就可以从个案例窥见全局。

 

“哥,我回来了。”加隆换上了拖鞋,意外地发现撒加还没有到家。面对屋子里的一片漆黑,他顿时产生了格格不入的距离感——他早就习惯了每天撒加先到家为他做好晚餐,还有那推门刹那间迎面透出的橘黄色温暖灯光。

摸到墙壁上的开关,加隆用力揿下。只是有了光,他便觉得这更像一个家庭而不是一间屋子。

看了看壁钟,刚过八点,加隆嘟囔道:“不会吧!搞什么!”

正在他指尖点着桌上的外卖单握着手机准备拨号的时候,撒加打开了大门,带着一脸倦色走了进来。加隆颇为意外地看见兄长如此疲倦的样子,不由得脱口而出:“这么晚了,哥,你去做什么了?”

“饿了吧,家里还有两根玉米,要不你煮煮吃了吧。”撒加淡淡地笑了笑,混杂着歉意。

“那……你歇着,我来。”他果断地放下了手里的单子,很多事情比一个冰冷的电话,比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事实来的内涵深远而有意义。

加隆产生了要为兄长做点什么的冲动,这种渺远的小概率事件是极其少见而罕有的——此生历历可数。撒加深谙这次机会的难得,他选择了主动接受和默许。

“玉米粘手上了!”厨房里传出了意料之内情理之内的巨大声音,加隆举着两根冻得硬棒瓷实的玉米棒跑进了客厅,撒加倒在沙发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弟弟的样子。

“用水冲呗!包好!”撒加把手枕到头下,“你看看你那撒娇的样子,真像回到我们小时候啊!”

“少来!”加隆威胁地比划着挥舞着玉米,撒加闭上了双眼,今天他真的觉得很累。

“等着,一会儿就好!你一根我一根。”

 

恰恰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紧接着是一声重物砸击的钝响。撒加猛然跳了起来,警惕地望向门外——加隆迅速地从厨房蛰出,手上还拿着没来得及放下的玉米棒子。

“谁啊?”撒加姿态平和地凑近猫眼,一看之后立刻用最快的速度拧开门锁。

门口的倒下的人正好成为推开门板的阻力,水蓝色的长发在地上缱绻着,阿布罗狄躺在门前。撒加刚半蹲下拉起他的手臂想支起他瘫在地上的身子,余光便警觉地瞥到在阴影里一个拾级而上的、犹如即将收割到手猎物的老练猎人。

 

“放下他。”

 

 

 

第十五章  出击!玉米君!

 

撒加不动声色地调整手臂环绕的角度和力道,挡住了阿布罗狄的心脏——他已经陷入了昏迷,不做点什么额外措施的话,根本不用指望就靠阿布罗狄身上那几层连陶瓷防护层都没插进防护槽的强化纤维层来对抗拉达曼缇斯精准到可怕的射击功夫和特制子弹。

拉达曼缇斯一步步逼近,他一眼就瞄到撒加身上的SY中学的校服——不要小看了由特殊材料做衬里由更特殊的材料做面料的这件校服。在集合了圣域众“能”人的头脑大风暴下集思广益的改造后,如果你还认为它只是一件校服,那你就输了。

平时,它的确是一件宽宽大大土不拉几套在身上照样会脏了皱了毫无特殊化的彩条式土鳖运动服;一到关键时刻,不仅能防火防水防刀枪,必要的时候还能开启紧急救生系统维持恒定温度,并自动为皮肤提供可以直接吸收的营养物质,维持极端环境下的生命体征——前提是,里面不能套棉毛衫。

当穆一边把校服展示给撒加一边介绍其性能和用法的时候,圣域的两个大杀器也在一旁补充,已经通过他们的亲身检测,老大你要是穿上再有个三长两短那就是人力不可避免的造化,是宿命,是命运,勇敢的少年该快去迎接云云。

 

“放开他。”拉达曼缇斯毫不犹豫地用枪指向撒加的额头,他不认为这会是巧合。随便一敲门就有人来开,随便一倒就倒进了同校学生的怀里。

“请问你是……”撒加装作苦苦思索,声音极为嘶哑,脑内却在这一句话内转过了可行度由高到低的三个可执行方案的具体措施。他的第一步棋依旧是拖延时间,拉达曼缇斯的性格资料他不是没有看过。

他还断定,依他那精细沉稳的性子,必然会在把猎物问得水落石出、逼得山穷水尽、榨取得毫无价值之后才执行那最后一步。

 

拉达曼缇斯,最擅长双手使快枪,为人狠厉,决绝,当机立断。哈迪斯身边的三大保镖之一,和身为三大保镖之首的米诺斯是远房堂兄弟,两个当事人却在人前绝口不提这层关系。

若不是情报来源可靠,撒加认为这两人的关系绝对不是亲戚……至少不像他和加隆的风格。

 

“你何必多此一问。”拉达曼缇斯盯着撒加,谨慎地提防他的一举一动。能在这种情况下出现的人,说是没有背景,简直就是笑话。

“叫屋里的人站到玄关来,双手抱头,不许发出声音,如果做出任何多余动作。”他追加了一句,“你会死。”

房内,加隆贴着墙壁握着还在滴落冰水的玉米棒子连大气都不敢出,仅能依靠听觉判断事态发展程度。他知道这个节骨眼上要是一步踏错,那可真是全盘皆输——哥儿俩虽不至于同时命丧当场,自己身份要是就这么一掀开,以后各种鸡飞狗跳的麻烦事情就剪不断理还乱了。

他懊恼地看着被甩在客厅沙发上的书包,里面有用来防身的一些很实用的小玩意儿;而紧急通讯用的联系器还别在校徽上,校徽扣在校服上,校服搭在书包上。

想接近沙发,必然会先把自己暴露在对方面前——光是用听的人就能明白,这拉达曼缇斯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没有别人,你是谁?把枪先放下,有话好说……”撒加微微皱眉,故意狐疑地扫视了他两眼,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好让双手的颤抖被更明显地注意。

“你总该知道他是谁。”他的脚踢了踢阿布罗狄的小腿,枪口离撒加的头不足一米。

“对,我知道。”撒加诚实地答道,显出一副愿意合作的模样,“他是,SY中学,高一,E班的,加隆!”

拉达曼缇斯聚精会神地听撒加以平稳的语速断断续续地将他所知的事实一一重复,而最后猛地这一声吼着实使他一惊——

 

——只见一个似乎是蓝头发的家伙几乎是以跨栏的姿势跳进视野,还没看清楚长什么模样,一截玉米棒子劈头飞来。拉达曼缇斯不得不一心二用,左手和枪依旧对着撒加和阿布罗狄,垂下的右手袖子里滑出另一把枪,抬臂瞄准那袭来的玉米们和扑上前来打算近身搏斗的加隆。

不料这一过程实在是距离短时间紧,一根玉米棒不偏不倚正好击中枪口,手中剧烈的震感硬是让他压下扣下右手食指的冲动。就这一晃神功夫,加隆以一个跨步跳过老哥头顶,半空中膝盖直接抵住拉达曼缇斯的咽喉,继而将他扑倒在地。

后者的头重重撞到邻居家的门板上,咚的响亮一声听得撒加嘴角一酸发出倒吸气的声音。加隆用左膝卡住他的咽喉,右腿压住他左手,左手制住他右手,右手抄起那根一直在握的冰冻玉米,劈头盖脸地朝拉达曼缇斯眼睛和太阳穴分别抡去,夯出梆梆梆的响声。

“你妈的,你妈的,老子握得,手都他妈的,快冻残了,”一面毫不留情地骂,加隆一面毫不客气地砸下去,“你妈的,叫你用枪,叫你用枪指,将你用枪指我哥,叫你用枪指阿布罗迪,叫你指,叫你指,你他妈的……”

撒加也不含糊,放开阿布罗狄后当即上前卸了拉达曼缇斯的枪——他趁加隆打得尽兴忘情没注意,使上了史昂教的分筋错骨的功夫,瞬息之间扭了他六根手指,这才把两把枪给卸了下来。

将两把枪踢到自家门框边上后,撒加又仔细地将拉达曼缇斯剩下的四根手指全部分筋错骨了一把,接着开始仔细检查他的袖口。

加隆的玉米棒子已经沾染上了一丝血线,气喘吁吁地和撒加一个对眼后,两兄弟互相微微一点头。随后,掰手指的以更专业的精神开始偷偷摸摸地倒腾腕关节和踝关节,夯玉米棒子的开始更卖力地砸下去。

 

拉达曼缇斯生平几乎是头一次在外人身上吃此大亏,几个呼吸之间就攻守立场对调,胜负立分。相比脸上,手脚上传来的剧痛渐渐被毫无知觉的麻木代替,这种迹象使他又惊又怒。

被这兄弟两一明一暗搞得毫无还手之力,他也当真是爆发出了血性,竟然一声痛也不喊,一句饶也不告,最后竟直直地痛晕了过去。

加隆发现了他闭上了眼睛,以为他是装死找机会翻盘,下手更快更狠。直到看着血流进了他眼睛他都不带撩一下眼皮才知道是真的晕过去了。松了口气,他向后靠去,正好靠到了撒加身上。

“晕了?”

“没那么容易死的,这种人……哼!”加隆揉着泛酸的肩关节,从拉达曼缇斯身上站了起来。他整个的右手手掌都被冻成了紫绀色,又痛又麻,用左手去捂都觉得是火烫一样的难受。那根扔在一边的凶器上更是粘了半层皮。

光线虽暗,撒加瞅到弟弟这样,微微握紧了手指。

“接下来怎么办,哥?”加隆扫视了战场周围一圈,咳了一声,最终一脸正经地平视自己的兄长大人。

“我怎么知道……呃,那个,他是谁?”撒加指着昏迷不醒的拉达曼缇斯一脸困惑,很快转向了另一边倒地不醒的阿布罗狄,“不如先都搬回去再说吧,放到门外的话被警察看到一定会有事。”

“呐,我先声明,这人跟阿布罗狄的关系是水火不容的你也看到了,”加隆等的就是这句话,若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撒加执意报警,那麻烦就更说不清了,“反正咱俩谁都有份,阿布罗狄也跟你说过吧,这人是‘冥界’那边的,呃,这个具体呢,你……”

“哦。”撒加将地上的枪和玉米扔到客厅的地板上,横抱起阿布罗狄走进家门,留给加隆一个潇洒的侧影。

“我说你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么?不能么!”加隆一口唾沫唾到水泥地上,用脚蹭了蹭那几滴凝固的血。然后提起拉达曼缇斯的一只脚,将他倒着拖进了防盗门,随手关上了。

 

 

 

第十六章 还是另一个世界比较精彩

 

“现在咱们可怎么办呢?”加隆将拉达曼缇斯扔到客厅地板上,坐在沙发上作沉思者状,“要不,先把这货扒光了?”

“你当我们是组队打怪卸装备么。”撒加刚踏出了卧室的门,迎面就被这句话砸中耳膜,登时有种深沉的无力感。

“扒光再审,升堂断案呗。我说哥,让阿布罗狄那小子就这样睡着不要紧么?”加隆颇为不满地望向自家主卧虚掩的门,“万一……”

“不要动他!”撒加见加隆伸手探向昏迷中的拉达曼缇斯,压低嗓子喝了一声。加隆一怔,倒也驯服地听从了老哥。面对难得威严起来的兄长,他觉得新奇感着实大于陌生感。

撒加见加隆住手,暗自松口气的同时瞥了拉达曼缇斯一眼,紧缩的眉头慢慢展开了:“你知道他身上有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呢,先叫醒阿布罗狄,叫他的人来啃这块硬骨头。”

于是加隆又默默地看了老哥一眼,这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作风实在不是自己做事的路子……但是,关系到兄弟两人的平静生活的话,似乎撒加的方法才是最稳妥的。

到嘴的肥肉就这么溜了——他握起拳头,就这么把冥界的人白白送给虹,似乎有点不甘心。

“算你走运,连眉毛。”提起茶几上的冻玉米棒子加隆走进厨房,将凶器扔进了水池,将水龙头拧到最大开始毁灭证据。左看右看了一番以后,他将家里的所有保鲜膜搬到客厅,试图用它们将昏倒的拉达曼缇斯的手肘,膝盖和嘴部捆绑结实。

 

与此同时,在双人床上的阿布罗狄仍在酣睡。坐在床头的撒加边揉着自己的手指,边撕去自己因为掐人中而折了的指甲——望着那薄唇上方都深深刻上紫痕的皮肤,他不得不佩服起床上人神经的坚韧和迟钝。

比起阿布罗狄床上随意一躺的待遇,拉达曼缇斯在非自愿不知情的状况下被迫在地上滚来滚去,怎么看怎么是被虐待——当加隆终于满意地捏平最后一层时,这位不幸的俘虏已然可以直接进入博物馆古埃及区充当镇馆展品。

“都是不好惹的主,不过幸好我都惹得起。”走出卧室的撒加看到这一幕,再想到即将要做的事情,如是做出了结论。在储物格找到所要的东西后他拧开厨房天然气,将它在火焰上来回灼烧了几次,旋即返回。

借着床头灯,他挑起阿布罗狄的眼皮察看眼珠的转动,之后深吸一口气,祭出了那根缝衣针,对准了阿布罗狄的右手中指指尖,扎了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阿布罗狄一声长啸,整个人从床上弹跳了起来,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动左拳砸向撒加所在的方位。早有准备的撒加往后退了一步,伸出手臂抱住了就要栽倒于床下的阿布罗狄——可谓时机拿捏精准,动作潇洒自如,就差说书先生一拍惊堂木。

“啊嘶嘶嘶嘶痛痛痛痛痛……”水蓝色头发的少年一击落空后被撒加轻轻一挡,一下子跪坐回床上。眉头几乎皱成了死结,他歪着嘴巴甩着右手直喊痛。撒加捏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抖捻出了针,顿时一粒大血珠跟着针尖涌了出来。

“痛!嘶……”阿布罗狄见了血比谁都紧张,立刻挣开了他,从牙缝里吸着气吮着手指。趁这片刻功夫他打量了一遍周遭环境,顺便在脑内快速理清衔接起了前后记忆。

 

从门缝里窥见的客厅里的拉达曼缇斯捆绑Play让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笑意,而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的石头却还是没有完全落地——依他从来就是八九不离十的直觉,此刻要做的、要谋划的、要筹备的事情真是太多了。

现在这间公寓外面很可能就是异常严峻的死局。

指尖传来的钻心疼痛感一阵弱似一阵,他终于想起来用责备和怨念的目光望向立在床边的撒加,从床上跳到他的面前:“喂,有这么多方法来叫醒一个人,拜托下次用温柔点的行不行?”

“唔。”撒加抿了抿嘴唇,想说些什么,可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很温和地朝他笑了笑。

“真差劲啊,你!”阿布罗狄嘟囔着,轻轻用左拳在撒加肩头敲了一记,随后头也不回地走向客厅,显然是急着去解决已经成为PVC粽子的拉达曼缇斯。撒加看着他的背影,默默叹了一口气。

“啊,那个,这次很谢谢……还有,撒加啊,我和加隆有点事,你就在这里呆着吧。”出乎意料地,他反身关上门前特意回了头,如此这般郑重地叮嘱他一番。

在关上门的咔哒声响过整整两秒钟后,撒加才正确理解并相信了阿布罗狄给自己角色的定位。于是他不得不带着极其复杂的表情走到了阳台,对着隔壁正在收衣服的邻居默默竖起了拇指。

 

“沙加,老大在对你竖中指哦。”带着纯净微笑的紫发少年不急不忙地摇下晾衣架,从容不迫地取下几件纯白的T恤。

“醒醒啊穆,经我推算……现在他只可能看到你,我一定是在盲区内,”躺在床上读书的沙加瞥了阳台一眼,快速在脑内模拟了光线折射图,“再说,就算我砸了圣域,他都不会向我竖半根指头。”

“说得和真的一样,他才不管呢,”穆将怀里的T恤摊到床上空余的地方,一件件折叠整齐后放进了抽屉。

“反正现在不就是应该执行B计划的α方案么?按兵不动就行了,”沙加边说边翻了一页,“诶,帮我把那本古梵语字典拿过来,就在你手边。”

“你忘了说‘请’。”穆握着把手将金属晾衣杆摇了回去。

“我看你,真是尾巴翘上天去了,今天醒的时候没看星座运程吧穆先生。”凭借身体惊人的柔韧度摆出常人不可能轻易做到的姿势,沙加顺利在拿到搁在电视柜上的字典的同时讥刺了一通。

“天天念经和保持信仰一样,都有利于身心健康。”穆收好衣服便走了出去,不再打扰带发修行的假和尚研习教义。走过被改装成全小区监控中心的客厅,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橙汁,坐到270°的环形屏幕群前,熟练地切换到出入口的监视。

 

其实还是很有必要为这一番和谐的居家景象做一个注解的——自从撒加做出指示后,使出各种手段的沙加和穆最终顺利借助圣域房地产及物业公司的名头、人脉和关系拿到了本小区的物业管理权。在理所当然地入驻小区以后两人自然也名正言顺地入住,却又因为穆崇尚节俭的经费理念和沙加对高效工作效率的追求而决定了——还是两人一屋。

于是乎,摇身一变成为挂牌分公司的沙董和穆总已经展开一年半群众喜闻乐见的同居情节,并且光荣蝉联市级“我最喜欢的物业公司”最佳前十名一次,并被业内行会授予“年度最佳物业管理模范单位”牌匾一块。

除了将地下室车棚翻修一遍、常更常护绿化带里的植物、加强安全管理提高监视力度、每月公示物业费收支明细、每季度催缴物业费……两人的日常相处还是比较融洽的。

当然,以上的归纳必须刨去以下的谜样不和因子:

就车棚完工后的墙面、天花板喷绘风格搞成藏系还是印系冷战一周,最后达成一律白色的协议;

泾渭分明地以楼盘中轴线为界分别搞起自己家乡的典型植被,用爱护花园一样的心去雇人修整;

因借着提升小区治安的名义实际安装了多出计划图上数倍的摄像头而被满脸黑线的撒加制止;

为公账造假一起挑灯夜战,在相互推诿责任后决定追加物业费,为谁去老大家收钱石头剪刀布;

……

 

“咱们小区的物业还是不错的呀,瞧这些花花草草的,看着就舒服。”路人甲喜滋滋地望着异国风情的花朵盛开在花坛里,叫不上名字的草摇曳在微风里,忽略了那像国境线一样标准的一掌宽的绝对界限。

“治安真的好了,自从换了这家物业以后我就再也没丢过车。”路人乙站在拍不到的死角满意地向可见的摄像头送去赞许的目光,殊不知在隐蔽地方的隐藏式摄像头已经将自己挖鼻的动作完全拍下。

“跟别的家比起来费用是要高了些……但是既然硬件条件确实提高了,咱的钱都花在刀刃上了,那也没什么问题,住着就是图个舒心嘛。”路人丙捏着账单甩得啪啪响,没曾注意到那打印排列得清清楚楚的表格之后代表着何等的煞费苦心和绞尽脑汁。

“交物业费了?好的。”站在门口的撒加从口袋里抽出钱夹,数出几张票子交给素不相识的收费员。等对方上了楼去催缴下一家、完全看不到身形以后,他向对门竖了竖大拇指,然后关上了门。

当然,以沙加和穆的斯文得体,是绝对不会做出两颗脑袋挤在猫眼后面拼命窥视的丑陋行为的。他们是大大方方地坐在客厅沙发上,对着脑袋撑满一个大屏幕的撒加点了点头——伪装成猫眼的微型摄像机还是一如既往地好用。

虽然被绝对禁止监视老大本人住宅和其他居民的私生活,被灌输了“看到和发生任何意外状况都是常理”的理念,在刚住进不久、第一次通过摄像看见撒加拎着大包小包日用品爬楼梯时,沙加还是在穆的鼓动下默默地开门,当着撒加的面用万能钥匙开了他家的锁,免去他艰难地翻书包的过程。

 

尽管得到的是一句不轻不重的训斥,老大毕竟还是老大,沙加躺在床上咂摸穆的一番话,回忆起以前的种种,决心放手不管。正这样想着,穆轻轻敲了敲门框,嗒嗒的轻响把他从禅思里拉了回来:

 

“猜猜看吧,都有谁来了?”

 

 

 

第十七章  胜利大逃亡

 

“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对面屋里是怎么个情况——今天不是说好了去把‘虹’的本体挑干净么,怎么会逃了一个出来?修罗那边该不会掉链子了吧,麻烦,”沙加淡淡地说道,“你别扰乱我静思。”

“假和尚,你还真执着于这些虚面功课啊,”穆哂笑,“今晚要吃素不?”

“你炒俩花荤,少搁点肉丁。”沙加表情平淡,手指飞快地拨弄起佛珠。

穆走到厨房开火炝锅倒油,他早就学会如何与沙加这样的人相处——或者说,克制自己和沙加这类人相处时的脾气。

他凭着史昂的关系,对“虹”知道的比一般“圣域”成员要多一些。这个组织自成立起就有些不清不楚——资金,推手,发展史。一夜之间凭空冒出来的速度和井然有序的扎根效率让人怀疑是不是某个组织的换壳重洗,然而无论是黑白明暗,在采取各种手段调查后的结果只有一个——独立的单干团体。

“什么是人才?这就是。小子,好好学着点!”史昂边摸着穆的头,边语重心长地把一叠半米厚的“虹”插手的资料和案例拍到他头顶,“拿回去好好看,不用谢我。”

穆老实地看完了,并且在中二期曾一度固执地认为若是没有史昂的那一招文档压顶,他一定能再长1厘米,从而把同身高的沙加一眼望到底。

“穆!”穆抿唇不语,他这种想谁谁出声的巧合能力有时连他自己都为之惊奇。

沙加叫了他一声以后没等到他应就出去了,连拖鞋都没换。穆边哼着藏味浓厚的民族歌曲边擦起了他俩平时用惯了的两只碗。略想了想后,又从碗柜里拿出第三个。

 

撒加家的客厅已经变成了审问大堂,海飞龙加隆坐在自家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瞪向阿布罗狄,并竭力使自己的声音低沉浑厚,刻意加上了影片里常见的那种黑帮老大的凶狠意味:“你现在叫人来解决这烂摊子吧。”

“我想叫,叫不了。这事你得帮,不然都完蛋。”阿布罗狄站在客厅另一端抱着手臂扬起眉毛,亡命徒的流氓气息自动上身附体。

“嘿……”加隆站了起来,跨过拉达曼缇斯,径直走到阿布罗狄身边,连上上下下打量的心里胁迫程序都免了,“你以为我不敢动你?”

“不以为,”他神色平静,“只要你愿意帮我,这事就好办了。你别联系你那边的任何人,记住,别插手。”

“我凭什么——”下半句没出口,加隆顿悟某事,瞬间闭嘴,咽下半句话。

阿布罗狄并不乘胜追击,只是走到书房打开电脑埋头操作。加隆站在门口甚是无聊,踱步的同时时不时瞅瞅拉达曼缇斯粽子。几次他都想打开卧室的门招呼老哥,但是站在门前他就是气闷到不想推开。

 

没这个理由把撒加卷进这事,我跟阿布罗狄联手就可以搞定——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的加隆很快就相信了操劳过度的兄长在卧室里面平安地度过每一分每一秒,却从没料到甚少碰面的自家对门邻居之一正在会晤一位在某种意义上能扭转整幢楼居民命运的重量级VIP。

他足足等了半小时,直到阿布罗狄带着一种奇怪的沉思表情走了出来加隆才舒了一口气。他随即记起自己应该扮演的身份,连忙又摆出一张恶狠狠的脸,粗声粗气地问道:“搞定了?”

“搞定?差不多吧,”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把你的染发剂,指纹膜和应急衣服都找出来,越多越好。”

“你要做什么?”加隆脑内警铃大作,右眼皮毫无预兆地重重地跳了一下。

阿布罗狄解开了自己的外套,用一种极为轻松的调侃口气轻描淡写地转向加隆:“听说过一部叫《胜利大逃亡》的片子么?很好看的,我郑重推荐。”

“我可不想当主角!”加隆一秒钟内跳了起来,“我一贯当的是反派!”

阿布罗狄幽幽地看着他,饶有兴味地脱下了长裤:“我又没说要给你分配角色,你急什么。”

“什么?”加隆隐隐感觉到了他想说什么,脸色变了。

阿布罗狄不理他,敲了敲卧室的门:“撒加,撒加你开一下门。”

三秒钟内撒加应声而开,看到的却是穿着黑色紧身背心和黑色短裤的阿布罗狄在和气急败坏的加隆上演近身搏斗的武打片。

“少打我哥主意,要逃就快点滚!”加隆挥舞双拳,嘴里不闲着。

阿布罗狄灵巧地躲避着他的攻击,苦于场地限制,几乎可以断定半分钟内必然要挨上一两下痛楚。

 

撒加默默地向门外走了几步,阿布罗狄果然立刻领会他的偏袒,一个纵跃转到他身后。加隆不由得停了手,看那只比狐狸还精明的东西跳到兄长身后,双手搭着他的肩膀不说还不忘往这里做鬼脸。

“撒加最可靠了!”阿布罗狄得意地看向加隆,笑嘻嘻地夸赞道。

撒加的脖子充分感受到阿布罗狄头发的柔软,虽然脖颈要害完全在对方掌控之下,他却没有半分警惕的表现。呼到后颈上的热气很是舒服,他猜都能猜到阿布罗狄现在脸上的表情。微微侧过头,他看到他已经把头顿在自己肩膀上,几绺水蓝色的头发都蹭到了他的脸颊。

“有什么事情吗?”他平静地问道。

“你帮我吧,出事了我罩你。”阿布罗狄凝视着他的侧脸,惊奇地发现撒加脸庞其实非常古典。双眼皮,高鼻梁,疏朗分明的颧骨和脸颊线条,耐看得很。

明明和加隆一张脸,但是这样看起来完全不一样。

“好啊。”撒加不看他,没事人似地应承了下来。

“混蛋!”加隆见状,实在没心情再陪着玩闹下去。他往茶几上抱臂一坐,把沙发上甚是不顺眼的书包砸到了拉达曼缇斯头上。

“那你打算怎么做?”撒加说道,“在外面肯定埋伏着他们的人吧,用替身?”

“嗯……”阿布罗狄不着急说话,手指绕起了撒加的蓝色卷发,看看他,再看看加隆,神色里多了一丝焦虑和期待,故意做出满不在乎的样子。

“停!”加隆自己从地上拾起了书包,扔回原处,“别他妈再叽歪了,我来。”

“噢!”阿布罗狄眼里瞬间的惊喜被撒加一点不落地看在眼里,他只觉得心里的同个地方又被刺痛了。

他深呼吸了一下,侧过头,正好贴着他的耳朵说出这句话,温热的气息吹到他的耳廓上:“阿布罗狄,你用得好一手激将法。”

阿布罗狄听到这异常沙哑而悦耳的声音,整个人不知怎么就呆在原地,连玩弄那蓝色长发的手指都停住了。他本能地张开嘴想为自己辩解,却什么都说不出,像是个做错事情的孩子面对掌握全部罪证的家长一般。好不容易鼓足勇气看向他,却只近距离看见撒加招牌性的温柔笑容。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或者说,被撒加表现出的不常见的一面震了一下——他再次确认了那微笑确实无害后,从心底舒了一口气。殊不知,撒加在他松散的身体紧绷起来的瞬间就已经转换了神色:“怎么,在想什么呢,阿布罗狄陛下?”

“谢谢。”阿布罗狄怀着一种怅然若失的迷惘说出这两个字,接着后退一步离开了他。加隆从储物间里拖出一个存着旧衣服收纳箱,翻开外面不起眼的几层后,里面藏着阿布罗狄要的和额外的一切在这个场面派的上用场的东西。

 

“你变完身以后,劳驾能告诉我该怎么协助你吗?”加隆盯着那个正在以无可挑剔的速度套自家衣服的人,说话稍微客气了点。

“你家有剪刀没?”阿布罗狄穿好套头衫,带上一副全新护腕,正在提运动裤,“还有,鞋子能帮我找一双吗?”

“裁纸用的,不太好剪头发。”撒加打开抽屉,拿出一把。

“嗯。”阿布罗狄拿起剪刀,挽起水蓝色如绸缎一般漂亮的长发,看看又放下,放下又拿起,显得十分犹豫。

“你倒是快点动手呐……”翻出备用鞋盒的加隆看着都嫌急,就差冲上去帮他一刀了事,若干句“时间这么宝贵你还磨蹭啥弄完快点染好滚粗”之类的潜台词都咽到了肚子里。只见自家兄长朝他走了过去,拿起了他手中的剪刀,像是要帮他下决心一般——

——放下了。

“你剪了多可惜,留着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都留三年了。”

一群头发长见识短的货!加隆听到这段对话差点没晕过去,没想到这句全然把自己也骂了进去。恰好在这时,他听到自己的手机响了,铃声好死不死地又是高八度催命夺魂的女声不断重复“烦死你”三字真言。

警觉地环顾了两个活人和在地上昏迷的半死人,他从书包里掏出手机和一个小巧的通讯器。边摁下通话键边跑向阳台:“喂,苏兰特,这个时候打电话,有何贵干呐?”

 

 

 

第十八章

 

 

“加隆,晚上好,”苏兰特慢悠悠地说道,“在干嘛呢,忙不忙?”

“很好,不忙,”加隆回避了某个问题,“桥牌沙龙又缺人了?我告诉过你我只会斗地主和争上游,没事我就挂了,拜拜。”

“是吗?”苏兰特轻笑,加隆也跟着满不在乎地呵呵了几声,脸上的表情却是异常凝重。

“今天‘虹’的三大支部之一被挑掉了,是‘圣域’下的手。你怎么看?”在电脑前的苏兰特放心地确认了加隆的位置,心情顺畅地询问他的意见。

“‘圣域’领导人教导有方呗,还能怎么看,”加隆干咳了一声,“这么干净利索地得手,八成是内鬼,要么就是招安做戏给大家看。反正逃不出这两种,就看你怎么猜了。”

“是吗,我可不是这样想的,”苏兰特在电话里嗤笑一声,心里却开始琢磨起加隆的见解,“三个支部还剩两个,要不我们也练个手,端一个试试?”

“我没兴趣,要端你去会议上开口端去,”加隆一口回绝,“油水少精力大,你管资料的哪里体会到我们做事的痛苦。”

“你这心可真偏,”苏兰特的声音忽然严肃了起来,“除了‘圣域’还有‘冥界’的人在追索‘虹’你知不知道,我们要是毫无动作岂不是把交易资料拱手让给别人?”

“那就按兵不动呗,真啰嗦。你以为挖墙脚这事他们做得还少?”加隆没好气地打断了他,“我说,你每天都这么忧心忡忡鞠躬尽瘁真难为你了,有时间练练你的笛子去吧,有什么可担心的。倒一个‘虹’你会死么?朱利安会掉块肉么?晚安,再见,我没空听你掰扯。”

 

说完,加隆就摁了手机,从鼻孔里对面前假想的苏兰特真人哼了一声,投去鄙夷的眼神。苏兰特则是怔怔地对着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声,失神地看了看墙上挂的笛子和面前摊得满满的资料文档,表情复杂。

 

 

 

(第十八章未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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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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