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乱舞]《你踩了我的尾巴》（三日鹤，第九章）
第九章
那团朦胧如同黑雾的妖气还未成型，在被赶到一片空地上后终于停下了。鹤丸国永睁大双眼，依稀能看清它的轮廓，然而凝实后也看不出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那只白狐挡到了黑气的前面，恐吓似地竖起了尾巴，浑身的毛威胁地炸起了一圈。而被三日月宗近称作“恶灵”的东西也不甘示弱，从黑色雾气里分出了钩子一样的长爪，朝它拍击了下去。
“喵呜！”猫又如同黑色利箭一般冲出，挥爪抓向了那只企图伤害狐狸的恶灵。鹤丸国永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口，然而令他始料不及的事情发生了——察觉到三日月宗近靠近的白狐居然转身高高跳起，将猫又拱了开来。而更令他迷惑的一幕还在后面，狐狸主动用身体承接了妖物的攻击，就连三日月宗近都发出了错愕的咪呜声。
身上赫然多添了一道伤痕的狐狸叽叽地回应了几句，然后扑向了那只黑色的魔物。看上去明明比它强得多，然而它却处处被那团黑雾压制着，在狼狈中周旋出一小方困住对方的余地。与此同时，白狐不忘时刻防备着猫又，喉中发出的尖锐急促的叫声无一不是在阻止它干涉这场战斗——就连在一旁看着的鹤丸国永也能明白它的用意。
“三日月宗近。”他喊起猫又的名字。里它们最近的路灯忽明忽暗，映得他们三个都不是很清楚。听到小孩子的叫声，恶灵像是寻找到目标般地扑向了他所在的方向，下一秒便被白狐拦住了。黑猫三步并作两步跳回鹤丸国永身边，化作人形，挥袖将他严严实实地挡在了身后。
“嗷呜。”这回白狐的腿上被抓出一道很深的痕迹。吃痛的它用嘴巴撞向雾气，不许它逼向鹤丸国永他们。一番缠斗后的恶灵似乎知道自己讨不了好，颜色忽然变淡了许多。三日月宗近拉住鹤丸国永的手，言简意赅：“它要跑了。”
“慢着，不要伤它！”狐狸抖了抖身体便化作小狐丸。他大口喘着气，直起身体跟上了跳上围墙的猫又：“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几个起纵他们便跟上了那道消耗了许多的黑气，三日月宗近瞄了一眼身旁依旧气喘吁吁的小狐丸：“那个妖怪明明很弱，为什么你要被它压着打？”
小狐丸摇了摇头，声音沙哑：“那不是妖怪。”
“就算不是也不过是文字游戏，那种程度的实体怨念和妖怪压根就没什么差别。”三日月宗近耸了耸肩膀。正说着，黑气蹿入了一座空旷的大宅，径直穿过了门窗。三人降落在庭院里，月夜下这里一片静悄悄，院中的小池塘里映着树影和月亮。小狐丸清清嗓子，低声说道：“这里的主人对神社里的狐狸有过恩惠，我要报恩。”
“报恩？啊，她是那时候的……”猫又记起了上山时碰到的老奶奶，摇了摇两条尾巴。小狐丸望着他，神情十分严肃：“生出这种怨念并不是她的错，你不要把它和普通的妖怪等同起来。我会天天过来巡视，保证不会放任它成长成真正的妖怪，肯定没问题的。”
三日月宗近摇了摇头，向前踏了一步。小狐丸眉眼一凛，立刻跳到他身前微微弓起背，做出了绝不让路的姿势。猫又盯着他，瞳孔霎时间变得细长，不慌不忙地说道：“这种保证可不是你想说没问题，就一定没问题。”
“什么是‘怨念’？刚刚的那个是什么，‘放任不管就会成长为妖怪’？”鹤丸国永的话让剑拔弩张的两人稍稍放松了一些。闻言小狐丸有些苦恼地抿了抿唇，然后解释道：“怨念就是活人身体里生出的一些不好的情绪，郁结后会在睡觉的时候跑出来。妖怪就是存在很久的怨念慢慢吸收其他怨念，最后会连同产生者的灵魂一起勾出来——那样的话人就死了，也就是说，在死后成了‘妖怪’。”
像是为老奶奶辩解似地，他加快了语速：“可是这不能全都怪她！她一个人住着这间大房子，儿子和女儿都在大城市工作，久久不回来。为了和家人团聚她经常来神社祈祷和布施，请求能看到他们。虽然平时过得十分寂寞，她知道在大城市生活的难处，不想主动联系儿孙们给他们造成麻烦。我知道怨念会攻击别人，作为守护土地的灵狐这点我比谁都清楚，所以我绝对不会让她无心之中伤害到其他人，也不会让这样的好人变成妖怪的！”
“原来如此，”三日月宗近的双手摆弄出几个结印，若有所思地盯着这栋老宅，“我算了一下她的阳寿，如果直接抹除怨念的话她大概承受不住；但是，我也不能看着它成长为夺取孩子的姑获鸟那种妖怪，不会什么都不做的。”
“总之，你不可以粗暴地消灭掉……如果让那个直接消失的话，很可能她就——”小狐丸说得激动，向前迈步时牵动了腿上的伤。他重新化作一只狐狸，软绵绵地趴到沾湿露水的草地上，细心地舔起了自己的伤口。
“不好的情绪……寂寞……小孩子……”鹤丸国永沉吟了一小会儿，抓住了三日月宗近的袖子摇了摇，然后看向地上的狐狸，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自己说话便打了包票，“你们听我说！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我有一个好点子。”
“你又有想法了？”猫又微微睁大了眼睛，眸子里的新月在月光下闪了闪。鹤丸国永肯定地点了点头，然后转向了小狐丸，郑重其事地拍了拍胸脯：“这次就看我的吧！”
“所以说，小狐丸一直在阻止老奶奶的怨念吗？”鹤丸国永转过了街角。日光晴好，他背着书包，说话的时候注意不让自己的嘴唇动得太明显。
漂浮在离地面约有一寸来高的三日月宗近跟在他身后，这时候街道上的行人有不少。他的目光追着迎面骑过来的叮叮咚咚的自行车：“是啊，我原本以为那些都是和山童的战斗里落下的伤，没想到居然是——”
“唉……”鹤丸国永叹了口气，然后很快打起了精神。三日月宗近指了指街道西边的一角：“绕过那边的房子就到了。”
“我知道。”他利索地将背包甩到身前，取出了一只小皮球。一刻钟以后，鹤丸国永按响了门铃，并且耐心地等了好一会儿。目睹他将皮球扔进宅子围墙的三日月宗近变回了一只黑猫，钻到了他的双肩包里，爪子搭着鹤丸国永的肩膀。
“我再多按几下，也许她上了年纪，没听到。”按了好几声后鹤丸国永如是说道，就在三日月宗近认为这个方案不可行的时候，门口的对讲机传来了颤巍巍的声音：“谁呀？”
鹤丸国永立刻精神抖擞地大声答道：“你好！打扰啦，我是住在附近的，刚刚不小心把球掉进了院子……”
十分钟后门被打开了。穿着园丁服的老妇人慈爱地将鹤丸国永迎进了门，让他自己去取落进来的球。他三两下便找到了，然而并不急着离开，跟在她身后问道：“奶奶，你为什么穿这身衣服，是在做什么呀？”
老妇人脸上的褶子盈着笑意，仔细地沿着道路朝前慢慢地走着：“我在照顾花畦。”
她颇有些吃力地抬起手，朝宅子的另一边指了指，那是昨晚他们没看过的地方。鹤丸国永走近了一些，还没看到那圈姹紫嫣红，先嗅到了一阵浓郁的花香。趴在他身后的猫又也翕动了几下粉色的鼻翼，捕捉着空气中的好闻香气。
“一个人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就捣鼓起了花卉……零零碎碎也积攒了小几十种，”她嗬嗬地笑了几声，朝这个孩子展示起自己精心耕耘的花坛，“要是喜欢的话，就带几朵回去吧。”
“真漂亮呀！”发自内心的赞美毫无假意，鹤丸国永看着眼前成畦的绚丽花卉，一旁的地上还放着水壶和修枝的小剪刀。从土壤的色泽和花枝上的水珠来看，还有大半没有浇过水。于是他不等老人弯腰就自发提起了水壶：“我来帮你！”
浇水，修枝，松土，除虫……劳作的时光过得很快。老妇人端出了许多用于招待的点心，黑猫乖巧地趴在为它准备好的软垫上，她也很欢迎鹤丸国永带过来的宠物。天色在一老一小两人的交谈中暗了下来，开始啜饮第二杯茶的老奶奶看向了房间里的老式挂钟，它敲响的报时声提醒两人已经不早了：“唔，刚刚我说到哪儿了……对，直子是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小姑娘，要文静得多；她的双胞胎妹妹纯子是最我这辈子见过的调皮的小孩，很可爱，也挺会为别人着想。对啦，咱们是不是聊得太久了，人一上年纪就容易犯糊涂……鹤丸，你该回家啦。”
“嗯，谢谢这顿丰盛的招待！”鹤丸国永点了点头。老妇人在他的搀扶下慢慢站了起来。鹤丸国永抢先收拾起茶点的盘子，随她一道走出房门，将茶具送进了厨房。等出了大宅，跟在他身边的三日月宗近重新变为悬浮在半空中的人形，揉揉眼睛打了个呵欠：“你们可真能聊啊。”
“奶奶很健谈，而且讲的事情也很有意思，”鹤丸国永的双手背到身后，道路两旁的路灯已经微微亮起，“怎么样，我就说她一定是个很和气的人吧。”
猫又不以为然地舔了舔自己的手背，并不提昨晚的凶险，算是默认了他的话。走着走着，三日月宗近又变回了黑猫，跳到了扣好的书包上。感到自己的后脑勺被焐得暖呼呼的，鹤丸国永走得更轻快了：“走吧，我们赶紧回家吃饭，爸爸差不多应该等急了！”
本章设定：
姑获鸟：中日神话设定里喜欢攫取孩子的鸟类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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