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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剑乱舞]《人间》(三日鹤,烛台切光忠&压切长谷部)(《血之楔》番外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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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NE性质的短篇合集, 3.2爷鹤日不宜发刀和玻璃渣,所以我延后了一天。这篇完了以后,3月里至少还会再放一篇番外的部分文本作为试阅,那篇是糖,请放心吧^o^

CP为三日鹤,烛台切光忠&压切长谷部(后者非CP意味)。

 

 

 

翕动的睫毛将视野遮住了,每一次眨眼时都觉得四周的黑暗要比之前浓厚。鹤丸国永想起了三日月宗近离开时的背影,当他察觉到自己的感情里酝酿着不安时,丝丝鲜血溢出了指缝。腹部的伤口传来的疼痛相比体内的不适而言微不足道,他觉得喉间已经不再有气流进入,胸口的灼热感使他窒息。

“你坚持住。”压切长谷部的声音离得很远,在接收时带上了某种缥缈的叠音。鹤丸国永用力捂住了伤口,然而却连最简单的抬手都沉重得难以控制。他清楚地明白刚刚那一击若是正中压切长谷部,他会死,圣器也会再次被夺走,那么迄今为止的所有努力也都白费了——拦截下那只吸血种是自己最后能做到的、避免一切都被葬送的事情。

他想再多说一些话,刚刚他已经拜托过这位主教去救烛台切光忠,可依旧还有很多没来得及说出口的事情。他还想告诉他吸血种战斗的移动轨迹,给出一些躲避的技巧和提示,还有……然而时间不允许。他感到自己生命的火焰在慢慢凋零,与以往都不一样,某种坚不可摧又无法抗拒的力量正在将他与外界的一切逐渐隔绝。

舌尖舔过嘴唇的温暖让他想起了自己与三日月宗近最后的亲吻。他的伴侣蜕变为了纯血种,和他一样。月光的笼罩是那样温柔,如同他的指尖。

 

三日月宗近。

 

鹤丸国永低低地呼唤出了他的名字。当他在那个雨夜里和他相遇时,他浑身浸湿地躺在温暖的地毯上,电光映亮了视野。鼻翼里似乎还留着木制家具干燥的香气,当他抬起头时,正对上了那双惊讶而带着好奇的眼睛。

如同夜空一般明澈的双眸不见了,锁链挥舞的破空风声让鹤丸国永将眼皮撩开了一道缝隙,压切长谷部在拼死地战斗着,保护着他们两个。肉体的本能在催促他起身协战,然而再高昂的战意也无法敌过此时的头脑里的昏沉。他感到身体如同沉入了安静的水面,某种陌生的空虚感缓缓渗进了意识。

就像在记忆的海洋里游走,许多漂浮的碎片触到了他。于是鹤丸国永停了下来,凝神细看那些或美好或痛苦或幸福或悲伤的回忆。周遭的环境渐渐失去了真实感,漫天的雪花落了下来,他看到了在雪地里孤零零地行走的自己。

银白色的礼服仿佛与雪地融为一体,耳边响起了欢乐随意的吵闹声和说话声。它们交错在一起,此起彼伏,然而空旷的雪原里却始终只有他一人。

 

“听说教会的制度非常严格,还是收敛一些比较好。”

“我不想和别人一起行动,但是……这张展览会的门票……”

“应门的速度真慢,在我家是要被惩罚的!我听说他也在这里?”

“西边的荒原?听说是个很不错的地方,对了,你叫……”

“我可以接受,不过,不会和你一起去。”

“还有血吗,从南边跑过来可把我给累坏了,再多来一点。”

“这个眼罩啊……哈哈哈,怎么说呢,可是有一个很长的故事。”

“你也觉得……钢琴奏出的乐曲十分美妙么?不,我并不擅长人类的东西。”

“能不能给房间装修一下啊,你自称首领,好歹要有点品位啊!”

“买下夏宫这么大的事,你居然瞒着我做了决定?!你……你……这账我不管了!”

“给我的画室和练琴房?只是偶尔使用的话……谢谢。”

“太慢啦!太慢啦!亏你们三个还是纯血种呢!啊,那边的果子结得更多!”

“不行,不准买,这笔亏空得用你的私账支出来填。”

“那,我要这个。给。”

“哎呀,这样算起来,一进一出的份额还是没变嘛……”

 

月光和星光柔和地照着大地,将鹤丸国永的影子淡淡地映在了皑皑的白雪上。他听到他们的声音渐渐远去了,不由得抬头看向了那明朗无云的夜空。猝不及防的拥抱从身后攫住了他,那熟悉而细长的手指拢上了他的下颌。鹤丸国永的嘴角露出了笑容,他低下头,用自己的脸颊去触及他的手心。

“你还在我身边。”他转过身,站在自己背后的三日月宗近向他伸出了手臂。在身体摇摇欲坠之前,鹤丸国永回抱住了他。

从天而降的雪花没有寒意,反而有着某种温暖的触感。天地间的一切仿佛凝固了,继而狂风将他们脚下的雪卷开,露出了一望无垠的冰面。坚固的寒冰如同镜面,映照出了他们相拥的身影,鹤丸国永的头靠在三日月宗近的肩膀上。冰面上的三日月宗近穿着猎人的装束,金色的纹章闪闪发光;冰里的倒影则映出了他小时候的模样,他的小手努力地绕过了跪在地上的鹤丸国永的肩膀。

“我多希望……它就是……永恒。”他环抱住了自己伴侣结实的后背,金色的眸子看着逐渐黯淡下去的点点星辰。血一样的鲜红慢慢浸染了坚冰,一切实感都在变得稀薄。鹤丸国永张开嘴,咬上了面前人的脖颈,却没有穿刺他的皮肤。心跳声已经变得十分微弱,他深深地吻着他,眼底映着一片血红。由意识凝成的形体随时就要消散,仅仅剩下了那最后的一丝清明——

 

“等一等!”

 

稚嫩的声音和低沉的嗓音重合了,三日月宗近忽然觉得心口传来一阵莫名的悸动,某种不经意的、源自精神的剧痛让喉咙发紧。他看向了他们所在的方向,手上却没有停歇,将最后的敌人拧断了脖子。

鲜血肆意地在这片土地上流淌,飞扬喷洒的血点在空中溅上了他的身体。最后一滴雨从一簇针叶上滴下,落到了他沾满猩红的额角上。三日月宗近将带着血的手掌贴近了跳动着的心口,他发现自己的手在无意识地颤抖。

身体在意识到之前就开始移动,催促着自己快一些,再快一些。雨云早已散去,月神凝视着疾驰着赶回自己伴侣身边的纯血种。血气在胸口不断翻涌,当他看到靠在树边一动不动的鹤丸国永时,只觉得心脏不自然地抽搐了起来。

压切长谷部蹲在鹤丸国永的身边,见到三日月宗近后摇了摇头。一种苦涩的感觉如同洪流一般漫过了他的身心,三日月宗近走近了自己的伴侣。月光淡淡地投到他的身上,他伸开手臂抱起了鹤丸国永的身体,他腹部的那道极为明显的伤口呈现出了一种暗沉的灰色。

落在额头、脸颊和嘴唇上的亲吻没能让他有任何反应,三日月宗近呼唤着他的名字,他也没有苏醒的迹象。压切长谷部垂着手臂站在旁边,鲜血沿着他的手指滴到了泥土里。

“他帮我挡了吸血种的偷袭。”他使出了浑身解数都没能让这只纯血种醒来。三日月宗近捂着那道已经凝结了血块的创口,鹤丸国永的躯体是触手可感的冰凉。他用自己的额头抵着他的额头,紧紧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内侧。

已经不再搏动的心脏和没有呼吸的身体昭示着他的死亡,然而他没有放弃。三日月宗近将血喂到了他的嘴里,然后看着自己的血液滑出了他的嘴角,在他的皮肤和教士服上留下夺目的赤痕。

 

“三日月宗近,鹤丸国永?”不确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莺丸惊讶地望着面前的这一幕。碍于天气的缘故他比预料中晚到了许多,在查看完一片狼藉的石室后又四处查找了一圈,终于锁定了这片针叶林。他以为捕捉到的纯血种的气息是自己的好友,但是……

“这不是真的,”他看着已经呈现出石化死兆的身体,牙齿在微微打颤,“怎么会……”

白皙的皮肤在月光下呈现出了莹润的色泽,而腹部的那道伤口的血肉已经化作了石质的灰色。在可以预见的时间里,它将扩大到他的每一寸躯体,直到身躯完全石化散作碎屑,最后留下骸骨。无言地凝视着好友的脸庞,莺丸感到一阵巨大的悲痛从心底升起。他看到三日月宗近还在固执地将血液一口口喂给死去的伴侣,既想开口劝阻,又不愿亲口确认他的死亡。于是他转向了压切长谷部:“主教,请和我们一道返回王都。烛台切光忠被诬陷谋杀您和抢夺圣器,判处的圣刑的行刑时间就定在今天早上。”

“我知道了。”压切长谷部说完后便看向了三日月宗近,他抚摸着鹤丸国永垂在肩上的头发,久久不语。

“三日月宗近……”莺丸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我先带主教回去,你……你们一定要跟上来。”

触手的银白从指间流泻了下去,鹤丸国永很安静地靠在那里,如同睡着了一般。仔细地擦去了鹤丸国永嘴角的血痕,三日月宗近握住了他的手,然后带着按上了自己的脸颊:“你放心,我们会的。”

 

 

压切长谷部的出现震惊了教廷,烛台切光忠自然被无罪释放。这件原本值得好好庆贺一番的事情却无人再提起,太鼓钟贞宗永远都忘不了莺丸带着压切长谷部出现在刑场时的表情,以及他随后带回来的恍如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那天的阳光并不刺眼,天上飘着不多的云朵,吹着微微的风——和今天一模一样。明明是不同的地方,但是……

纯血种的葬礼简单而凝重,鹤丸国永被安置进了他在荒原附近的地宫。烛台切光忠和三日月宗近指挥着血仆将石块和一些浇筑的东西加了进去,将全部的入口永久封存了起来。太鼓钟贞宗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没有泪水涌出来,他的眼泪这几天基本已经流干了。

他以前从未接触过同类——纯血种——的陨落,今天的每一个参与进来的个体的动作和表情都牢牢地刻在了他的记忆里:穿着一身吸血鬼猎人的衣服三日月宗近,将玫瑰花和其他鲜花的花束郑重其事地一并扔进通道里的一期一振,嗓音沙哑得几乎说不出完整句子的烛台切光忠,远远地站在后面、拒绝和任何人交流或接触的大俱利伽罗,小声抽噎的哥哥物吉贞宗,站得笔直并且丝毫不殚于被看到脸上泪痕的莺丸,还有髭切、膝丸、虎徹兄弟……

葬礼已经结束,他却觉得没有任何实感,甚至还幻想着鹤丸国永正藏在哪个地方,等着跳出来向他们宣布这都是他精心策划的惊吓。直到他们散去,太鼓钟贞宗还默默地站在原地。在意识到他再也不会出现时不过是一瞬间,但他断定自己接受它要用上一百年。

“按照规矩,家族首领的伴侣在死后沿袭其位置,也就是由你来领导我们,”烛台切光忠的声音将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从血液的继承而言,你是他的血嗣,于情于理完全可以胜任。”

太鼓钟贞宗看向了三日月宗近,他成为纯血种后已经展现出了非常惊人的素质,髭切断言他是当世最强的吸血种——可是即便如此,知道由他来做首领,他却一点也兴奋不起来。

因为他们失去了鹤丸国永。

三日月宗近的目光扫过了吸血种们,在鹤丸国永的家人们和一期一振的身上停留得要长一些。他摇了摇头:“我会暂时离开一段时间,等时机合适后,我再回来。”

“明白了,这绝不是一件硬要勉强你立刻答应的事,不着急。”烛台切光忠点了点头,他已经从三日月宗近今天换下吸血种的服饰并穿上原本的血猎衣装看出了一些端倪。三日月宗近看了他一眼,努力想表露出微笑,可是他失败了。深吸了一口气,他转身走向了树林深处,他们都没有阻拦他。

“你要去哪里!”太鼓钟贞宗望着他的背影,不由得出声问道。

他没有回头,只是略微停下了一瞬:“去一个能再度和他重逢的地方。”

“那是……”他愣住了,习惯性地看向了烛台切光忠以寻求解释。而他只是摇了摇头,唇角的生涩笑意带着悲伤。

 

 

 

美妙的琴声低了下去,坐在角落的吟游诗人奏出的最后一个音符在空气里震颤着消失。他的故事结束了,人们全都听得出神,周围鸦雀无声。一个小孩子率先拍起了手:“大哥哥,再说一个!”

“对啊!再讲一个!”旁边的一个大汉拍了一下大腿,“我请你一杯酒!”

“弹唱了这么久,一定很累了,随便吃点什么吧……”坐在邻桌的一个少女热忱地将盘子连同的粗麦面包一道递了过去。她凝视着吟游诗人在阴影里藏着的俊美容貌,然后被一片乱哄哄的人们挤开了。他们殷勤地向老板要酒,招待的青年将好几杯都一口气端了过来,少许都泼洒到了坑坑洼洼的桌面上。几个老人用手里的烟斗磕了磕桌子,眯起眼睛,熟练地加上了烟丝。

不断有人给他拿来吃的和喝的东西,还有塞给他钱怂恿他快些说下一个故事的。夜晚的旅店充满了快活而热闹的气息,燃烧的火把散发出了动物油脂的厚重气味。吟游诗人没有动面前的食物,只是稍微呷了一口酒水以润喉。

嗡嗡闹闹的声音在他重新拿起琴时便低了下去,抬了抬帽檐,他拨动起了琴弦,悠扬的旋律再度奏响。

 

 

 

 

圣歌缭绕,年迈的教宗已经用过了圣水与圣油之礼,全身被擦洗得干净舒爽。他的身上穿着只有参加典礼时才会着身的极为华美的金红相间的法袍,这次却是为了方便死后的圣体供人瞻仰。他已经自主断绝了两天的药物和饮食,并且吩咐所有人暂时远离他。

忏悔和教义问答已经结束了,他独自躺在床上,目光沿着华丽床幔上绣着的金纹游走。白色的蜡烛静静地燃烧着,烛泪流淌到了金制烛台的凹槽里。按照传统,由他指定的临时新任教宗的任命将在他死后公开,人选的名单他已经托付给了足够可靠的心腹。一切的安排都谨慎而得体,他现在只想独自静静地待着,和这个世界诀别。

圣器的剥除仪式上个月就已经完成,跟随了他数十年的锁链回归了教廷。合适的继承者业已被送到了王都,还在进行训练。按部就班的最后一步终究还是差了一点——他有些遗憾自己没能看到那少年如何英姿飒爽地拿起它,但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人生总归要有些不完美之处才称得上是完美。

墙壁与天花板上的精美壁画曾经让他惊叹不已,如今已经是看惯了的熟稔,闭上眼睛都能在脑海里描摹出它的线条和形状。他清晰地觉出了自己的呼吸开始衰弱,身体也在慢慢地不随意志地放松,便坦然地闭上了眼睛。

他从不畏惧死亡,在岁月的流逝里,这个信念变得越发清晰而坚定。一幕幕回忆在眼前徐徐展开,那是临终前的诀别。他接受教典洗礼的憧憬,翻阅经文时的惊叹,被圣器选择后的懵懂,初入王都时的兴奋,然后在各地接受历练,被推举为神父、主教乃至于教皇……一个身影在脑海里浮现,那是一只黑发金眸的吸血种,自信而温柔的笑容历历在目。他们之间发生了很多事情,在第一次见面时,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只纯血种,除了故作严肃以外更是掺杂了一份惴惴不安;而他只是轻松地笑着,微微欠了欠身,声音礼貌而矜持:

 

“神父。”

 

压切长谷部睁开了眼睛,月光与烛光笼罩着他身边的烛台切光忠。他的手指里挟着一枝艳丽如血的红玫瑰,身后的窗户大开着。夜风顿时将烛火吹得摇曳不定,压切长谷部凝视着站在自己床边的他,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出什么。他的出现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幸好你将教众都遣走了,我还能来见你最后一面。”他如同他们相遇时那样,朝他略略欠了欠身。只是现在的自己不再拥有年轻时的容颜和活力,只是一个垂死的老人——很淡的笑意在压切长谷部的脸上弥漫,烛台切光忠看上去和数十年前完全无二。

“他们有的时候很招人烦的。”他喃喃说道,这种随便的口气会让任何一个熟知教宗的人目瞪口呆。

烛台切光忠低低地笑了出来:“难得听到你说别人坏话。”

“一辈子也就这一回了。”他盯着他,黑暗在吞噬着已经十分模糊的视野。微凉的温度覆上了手背,接着是额角。烛台切光忠俯下身子,在他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

光是触摸皮肤就感到了强烈的刺痛,这个临别的仪式性的吻更是让嘴唇如同刀割。早有准备的烛台切光忠面色不改,压切长谷部睁大了眼睛:“你是不是忘记了入葬的程序,我现在……”

“我的家人会接应我的,”他笑了笑,“还不赖,用的圣水的品质很好。看来他们是真的很爱戴你这位教宗,没有偷工减料。”

压切长谷部笑出了声,他眼前的一切都慢慢远去了。烛台切光忠始终握着他的手,他的笑声很响,很长,似乎像是听到了最为开心的事情,又像是将生命的全部感慨都融进了这最后的大笑之中。在某个点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后房间便陷入了完全的沉寂。

 

巡夜的教士通报了教宗归圣的消息,预先指定好的人手迅速按部就班,管风琴开始奏响慰灵曲。趁着躯体还未僵硬,他们需要将他送到已经布置好的棺材里。两位力气大的教徒小心翼翼地将教宗的圣体抬了起来,几瓣红色的花瓣缓缓从他身上飘落,无人在意。

 

 

 

肃穆的黑色装点着房间的每个角落,小声抽噎的人们或用手绢擦着眼角,或低头不让别人看到自己的悲戚。连前来吊唁的小孩子都穿着周正的黑色丧服,尽管睁着茫然的大眼睛的他们还不明白死亡究竟为何物。

神父尽职地待在弥留者的身边,躺在床上的老人奄奄一息。他的身上穿着一身体面合身的衣服,针对灵魂拷问的忏悔仪式刚刚结束。神父宽恕了他的每一项罪过,现在只等待着他自然地咽气。

乖巧的儿孙们环绕在他的身边,老人却像是在等着什么似的,浑浊的赤色眼睛直直地看着天花板。从他胸膛里发出了如同风箱拉扯一般的声音,神父躬下身子,努力地想从他翕动的嘴唇里听出什么。

 

遗嘱早已用文字和印章确立了好几遍,核对无误。全家人和亲友的祈祷仪式也都做完了,而摆在鼻子底下的用于确认呼吸的羽毛却被他吹飞了好几回。老人固执地不肯让那最后一点生命之火熄灭,在那蓬松的灰堆里还留着几粒明亮的暗烬。神父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宽容,他对每条生命都有着同等的慈爱。

脚步声在门外响起,这时候还有人过来——他难免有些惊讶。来者是个身材高挑的男子,相貌英俊。他穿着非常简单和朴素的丧服,脸上的悲伤并不逊于在场的任何人。

“我想和他告别,”他慢慢说道,向老人走去,“还来得及吗?”

神父点了点头,为他让开了一块地方。三日月宗近走了过去,俯身凝视着躺在床上已经走到了人生旅途之末的弟弟。他不知道对方还能不能看到自己,只是紧紧地握住了那双老年人特有的嶙峋枯干的手。

记忆里原本银白色的长发早已失却了往昔的光泽,虽然梳理得整整齐齐,他更多的还是记着它们乱蓬蓬时的模样。不多的相处时光让他更加珍视自己的这个兄弟,三日月宗近一面回忆,一面盯着那张凹陷下去的脸。赤色的眸子也在盯着他,似乎因为认出了他而散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

“哥……哥……”三日月宗近忽略了两旁人骤起的惊呼,握着他的手更加用力了些。他没有理会神父的询问,低声应道:“今剑,我在这里。”

“哥哥……”他的脸上咧出了笑容,很深的皱纹被挤了出来,“你……回来了……”

三日月宗近略一点头,柔声说道:“嗯,回来看你。”

“我叫他们不要给你添麻烦,”他越说越顺畅,然而经历过葬礼的人都知道这是最后的回光返照,“全都不信我,说你不会过来……是我说得对。”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三日月宗近微笑地看着自己最小的弟弟。

今剑的神色放松了许多,露出了一种非常欣喜和安详的表情:“那就好,那样的话,我就放心了……”

他一边说,手一边慢慢地往下滑落,脸上的道道皱纹都舒展了开来。三日月宗近轻轻地将他的手放到了他的胸前,摆成相握的姿势。那双眼睛慢慢合上了,胸膛也不再起伏,最终趋于了平静。神父捏着羽毛看着三日月宗近,有些尴尬地不敢上前,刚刚有人在耳畔告诉了他这个男子的身份:曾经的兄长背离家门投靠了吸血种一方,虽然几乎不再往来,上一代的两位长辈却依然非常喜爱和信赖他们的哥哥。

按照年龄来推算,面前的人理应身形佝偻、头发花白,然而他的面容身材却如同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神父刚暗自嘀咕了一句暗黑生物的不可思议,就见三日月宗近直起身子扫视了房间里的一圈人,然后望向了自己:“神父,麻烦你了。”

“不客气,”自然而然地这样答应着,他没忘记自己的天职,“如果你胆敢对他做任何不利的事情的话——”

“我总不至于伤害我的亲兄弟,愿他的灵魂安息。”三日月宗近挺直了背脊,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他的步子很慢,径直走到了原本是自己的房间、现在已经被改成了储藏室的地方。三日月宗近瞧了一眼虚掩着的门和里面堆叠着的袋子,动了动嘴角,然后叹了一口气。他一步步走过了原本被称之为“家”的每一处,记忆里斑驳模糊的场景逐渐变得清晰,随后却又更加地混乱起来。故地重游并没有带给他任何喜悦的感觉,相反,他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踏入这里。

刚刚的道别让他心里的某个角落坍塌了下去,连回忆都无法填满。他来到了郁郁葱葱的庭院里,孩童时期栽下的小树如今已经长得很高大。三日月宗近望着它出神,他记起了和小狐丸曾经在这里的游戏和跑动,由女仆领着的今剑乖巧地站在一边,眼巴巴地看着两个哥哥。那些晴朗的午后从未褪色,是那样深刻地留存在了他的记忆里。他仰视着树冠,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将圆形的光斑映到了他的脸上和周围的地面上。

倾泻而下的光芒似乎在随着苍翠的绿色流动,血的气息先于声音被他察觉。他转过身,看向了鹤丸国永所在的方向。

“抱歉,我没想要打扰你缅怀的心情。”他的伴侣平静地说道,手里拿着一袭绣了金色蔷薇纹样的披风。在进入宅子以前,三日月宗近特意将它解开了。

“没关系。”没有多问他是怎么进来的,三日月宗近走向了他。鹤丸国永伸出手臂,给了他一个没有亲吻的、最为纯粹的拥抱。时间的一分一秒的流逝都变得如此安静,三日月宗近的手环住了他的腰,慢慢闭上了眼睛。

“你说过,只要我还记着,他们就永远活在这个世界上,”三日月宗近环抱着自己的伴侣,收紧了手臂,“父母,兄弟,朋友,如今他们都走了,我以为我能够……”

和世界联系的最后一根线在今天被命运剪断,前所未有的孤独暂时淹没了他。他感到鹤丸国永的手指抚过自己的头发,动作轻缓而令人安心。银发金瞳的纯血种看向了碧蓝的苍穹:“我将与你同行,直到时间和世界的尽头。”

 

微风拂过,带来了清淡的花香。他们牵着彼此的手,两道黑色的身影离开了这座气派的庄园。驾车的血仆卖力地鞭打着马匹,载着他们绝尘而去。

 

 

 

 

一切都是从一处古迹发掘开始的,所有的景象都还历历在目。那约莫是六年前,当时我还在为了大学的志愿而犯愁。早蝉的鸣叫让我心烦不已,关上窗户后我来到了楼下。妈妈正在做早饭,爸爸在看报纸,妹妹在将碗筷一趟趟地放到桌上,早间新闻里安定地播着今天的天气和星座占卜。

“选好了吗?”妈妈在将汤倒出小锅时问了我一句。我顺嘴说了句“快了”,然后帮忙将做好的早餐端到了饭桌上。这时电视屏幕里却传出一段临时插播新闻的音乐,我看着滚动字幕,上面打出了“考古学界超惊人发现”的字样,然后切换到了进行着对话的两人。左上角的小窗口似乎是现场连线,一个记者正在讲话筒递给一个穿着非常简朴的工作人员。他带着矿灯一样的头带,身上都是尘土。他们的身后是大型作业中的机器,还有堆到一人多高的土堆。

“这将是人类历史的颠覆,从来没有一次性发现数量如此之多、内容如此之丰富的资料。得益于溶洞的封闭性,大部分都很好地得到了保存,我们也运用了最先进的技术保证了挖掘过程中——”

爸爸放下报纸打了一个喷嚏,我眼疾手快地将一张纸巾塞给了他。

“这对人类的历史究竟有什么重要的影响呢?”那个记者有些紧张地问道。我坐在电视前,猜测着那种激动的表情究竟是演技过猛还是真情实感,然而接下来的话几乎让我的下巴掉了下来。

“世界上曾经存在过非人的智慧生物,而且不是单个,而是族群,”他面朝摄像机,说出了通常情况下会被认为是梦话的言语,“他们与我们共处了上百年,远在我们认知的现有阶段的历史之前。我们现有的学界无疑面临了推翻性的——”

“这做的是什么,煎饼吗?”爸爸看着盘子里的东西。我瞄了一眼,认出了是头天晚上的剩下的食材和面粉。

“好——吃——”才刚学会自己吃饭的妹妹已经咽下了一口,朝爸爸吐了吐舌头,把他惹笑了。将她抱到怀里,爸爸用勺子舀起一勺汤,送到嘴边吹了吹。

“具体的资料和时间还有待推算,这个溶洞很可能是一处公共图书馆,或者是专门的资料存放所。我知道这个概念直到近现代才被提出来——是的,我们所知道的历史并不全部都是完全正确的。它表明了在我们的认知以外,还存在着一个广袤的世界。比如,里面记载的这些词语分别代表了‘吸血鬼’和‘狼人’。这并不是想象中的文学创作,而是关于它们的成熟完整的战争编年史。那个时代的文字已经发展成熟,可读性很强,毫无疑问这些都是真实的——”

妈妈解开围裙走了过来,挡住了电视。正在吹汤的爸爸被她轻轻拍了一巴掌:“轻点儿,汤都滴出来了!”

“——我们还发现了更多的手稿和传记。我相信这是第一个奇迹,奇迹中的奇迹,还会有更多在等待着我们去发现!在这一带的发掘和调查会继续下去,明天室内整理和分析测试的结果就会出来。我想,将今天看成一个新时代的来临也不为过!这就是——新时代的重生,重现于世!”

“好的,那么切回我们的导播室,教授,您是怎么看待这个发现的呢?已经有专家提出要申请‘世界奇迹’系列和今年的所有考古文明奖项,也有的认为这根本不用申报,因为已经跻身第一名了。”播报员询问着身边白发苍苍的老人。

他咳了一声,精神矍铄地答道:“早在半年前,我在负责的业界期刊板块上就注意到了一篇投递的论文,是关于沙漠里的一处墓葬——”

“专心一点,快点吃饭,都要凉了!”妈妈用胳膊肘捅了捅我,我嗯了几声,心思全在电视上。

“——原来如此!那个时候就已经有了涌动的新思潮吗?因为太过爆炸性所以没有公开,被压了下去,而今天终于等到了翔实的证据?”他惊讶地望着对方。

那位教授点了点头:“在此我要再次郑重地向他道歉。今天我已经和那位自由研究者取得了联系,他同意我在诸位面前公开这件事,并且接受了我迟到的歉意。人啊,永远不应该对眼前的学识过于自信……”

 

我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不一定是对的,但是我从来没有为自己的选择后悔过。当年我申报了自己能选的大学里的最好的考古专业,然后开始接触和学习这方面的知识。

从那一天起,包括而不限于历史和考古学界的研究者们分为了泾渭分明的两派,那些新兴的学者们持有的观点被守旧派批驳得体无完肤。他们根据掌握的证据将时代重新划分了一遍,几乎是重新书写了历史。这些年里不断有新证据被发掘,他们也在不断地填补和完善着这个尚显脆弱的体系。于是,在我们熟知的过往之中又添上了一段被湮没的岁月。说起来如同天方夜谭,但是不止一位著名的权威支持着这种说法:我们曾与非人的种族共享同一片空间,他们最终灭绝了。

“人类起源于蒙昧之中,在各个种族共处里占了下风。经历了奴役和被奴役的暗黑时代后,属于‘人’的宗教兴起了。教育和信仰帮助我们摆脱了愚昧,最终形成了各个种族对峙又合作、彼此交流的非常兴盛的局面。在后续的一段和平漫长的岁月里,王权蓬勃发展,科学也于此萌芽。然而这里出现了一个断层,姑且称之为‘启蒙战争’——它是神秘和科学的最终对战,过程惨烈而漫长。非人种族的一切都被抹除了,延续至此的文明获得了胜利,工业化的黎明时代至此开启。”

类似的观点和文字全部被打上了胡说八道的标签,到处都吵得沸沸扬扬,整个学术界的思想意识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里。同期的复古思潮在艺术界也燃起了火焰,风靡世界。话题热度的经济不衰让它不再是大众眼里的昙花一现,娱乐业也紧跟着推陈出新,除了血族巫师之流的亚种文化大行其道,著名的影界大鳄推出了一系列以神魔、猎奇考古题材或吸血鬼狼人题材为主的跟风之作,一票跟风的流行小说也大行其道。甚至旅游业也趁热打铁,选了一些人迹罕至的景点,打着探索新文明与邂逅非人种族的旗号去招揽顾客。

新旧意识的全面交锋却远比这些红火热闹的表象要尖锐得多,记载了新观点的书籍和论文甚至一度被摒弃和嘲笑,有的教师因为将带有此类讨论的书本选入课外读物而被告上法庭。而在一些后续的心术不正的造假被查处和拆穿后,更使研究陷入了困难的境地——不断地被外界反复质疑,不断地用成果来证明自己——包括我在内的许多活跃在第一线的人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而在学校里的岁月也并不平顺,考古研究和历史成为了大起大落的热门与冷门。四年里来来去去的转系风波让我看清了许多事情,我无暇分出太多精力去管,只是一个人默默做着自己分内的事。在工作后,同事们被调离的有很多,也有很多人选择自己辞职转行谋生,我仍在坚持。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的行内人明白证据的天平慢慢在向我们这里倾斜,然而话语权的争夺还在继续。关于新论点学术欺诈的丑闻时不时被拿出来翻炒一番,媒体在这方面从不健忘。

 

所以现阶段的努力至关重要——如今我正在协助考察一处古墓的挖掘工程,根据界墙推算,时间大差不差。外围石板上的图案在仔细清理后已经初见端倪,经过辨认,队伍里的符号专家确信了这是吸血鬼文化里常见的蔷薇。除此之外,筛土的过程里还发现了一些零星的石块碎片,上面有着人为雕凿的流畅截面,很可惜的是全貌已经不可考证了。

墓主是谁我们还不知道,尚且没有完整的资料或辅助文本标明这一带的从属,脉络关系也不是很清晰。现有的记载里对吸血鬼及其领地的记载都很模糊,只知道他们有家谱和系别,并且等级森严。然而更详细的资料还没解读和公开,一切都需要时间。

前天已经通过的共振成像确认了里面应该有完整的墓主骸骨,这是十分令人振奋的消息,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个考古队提交或汇报如此令人震惊的发现。然而在亲眼见证之前,必须再三确认其真实性。所以负责人倾尽全力压下了一切风声,只是让我们每天在探坑处三班倒清理尘土,期待着早一点能让它重见天日。

今天的工作依然机械和枯燥,但是不知怎么我有一种预感,我们就快成功了。当我感到手里的刷毛碰到什么的时候,不由得惊叫了出来。随即我们加快了速度,慢慢清理出了头部。

“发达的犬齿。”在听到对面的同事说出来大家都在注意的焦点时,我只觉得自己的手在颤抖。

 

才刚刚休息下的负责人已经在朝这里赶来,连续几个小时的作业让我几乎脱力,然而兴奋感却持续鼓动着身体。没有人想要停止,我们一鼓作气,按照身形的大小刷出了骸骨大致的轮廓。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是两具拥抱在一起的骷髅。快速在脑海里检阅了自己读过的所有文献,我确认了并没有类似的记载。除此之外,他们的颈骨上还缠绕着陪葬的首饰。专门负责收集的同事用镊子小心地分别将清理出的项链装进编号的小塑料袋里,那是两根宝石项坠,一条镶嵌的是红宝石,另一条则是蓝色的。

“这是……这至少是奴隶时代后期的工艺水准,”他眯起了眼睛,“还是交给他们鉴定去吧。”

“我看是中期。”因为有了新发现而心情很好的另一个人开着玩笑。

我看着那两具拥抱在一起的白骨,长长嘘出了一口气。超负荷的劳累让我在看到了大致的骸骨形状后就心满意足地坐到了一边,再也没有力气去参与他们的打趣。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这仅仅是第一步。

思绪开始飘得很远,这时,我听到资历最浅的一个实习学生指向了它们:“这应该就是墓主吧?嗯……和他的……伴侣?朋友?家人?”

 

 

“谁知道呢。”


 

《人间》完

 

 

 

一:在写结尾时我认真考虑过这个结局,写成了完整的大纲,然后弃了,换成了HE。最后的吟游诗人的身份算是开放性的,并没有任何限制。这里和第一部有个对应,鹤丸国永很喜欢音乐和吟游诗人。从另一个角度去想,活在自己爱人的记忆里,和故事一起流传于世,也是一种永生和陪伴吧。

在Q上闲聊的时候我与楚柚姑娘分享过这个结局的大纲,她有一个也很不错的想法“最后有一个银白色头发的小孩子跳出来说,我觉得他不应该死”。《一》的结局本身就是发散意味的,大家可以自由发挥^o^

 

二:写到六十章左右、也就是去年就定下的后日谈系列。生老病死,世情百态,新旧更迭……都是“人间”的常情,《二》扣的即是这篇番外的题目。

第一部里烛台切光忠曾经说过,“这个世界上无疑也有值得的认识的‘人’存在”。他与成为了教宗(=教皇)的压切长谷部主告别,送上的依旧是代表纯血种的红玫瑰,一如他就任主教时站在高台撒下的血红花瓣。在我看来,《血之楔》系列里的他们之间并不是爱情,而是跨越了物种和身份的某种共鸣。相比“血猎——吸血种”的三日月宗近和鹤丸国永的相爱相杀的关系,作为“圣职者——暗黑生物”的他们无论是言行还是感情都要隐忍压抑得多。作为被圣器选择的适格者、终生恪守己任的压切长谷部;既带着不羁的享乐意味、又认真在人间流连的烛台切光忠——如果篇幅合适的话,在其他番外里我会尝试写一写这篇文发生的时间点之前的他们的故事。

我猜想可能大家会以为三日月宗近是与小狐丸告别,实际上安排的是今剑,也就是他最小的弟弟。在亲情的牵挂没有以后,三日月宗近会作为真正的吸血种存活于世,和自己的伴侣鹤丸国永一起活下去。这是一定会经历的一步,不管怎样都需要跨越过去。无情的时间在三日月宗近心里所留下的空隙,我相信鹤丸国永会努力将它填满。

 

三:背景是当代,以一个虚构的考古工作人员“我”的身份表述了挖掘地宫的过程。这篇文的世界观的架空性至此确立,“神话生物(狼人,吸血种等)”的存在设定为了“曾经真正地存在过”,而这一切过往也“真实地湮没在历史的尘埃里”。他们俩没能挺过那场大清洗的战争,神话最终被科学打败了,文明和智慧战胜了愚昧与迷信。但是,为了不让一切仅仅成为传说,“我”还在坚持,以还原真相为己任,最终找到了证据。

这是目前我写过的最心塞的“卡门露西亚”和“希望”的出场,简单概括一下《三》就是“生同衾,死同穴”(地宫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坟墓,看文的我们知道,但是文里的“我”并不知道),是太像全系列收尾而绝对不能作为独立番外的存在。他们相伴彼此到了他们的世界的尽头,也是神话时代落幕的“时间的尽头”。其实到了这份上,我都不确定是糖还是刀的性质了……

 

截至五分钟前,《血之楔》系列文本的正文、番外和附录完成的字数已经超过了三十万,所以会分上下两册。双封面预定,上部血猎爷x血族鹤,下部血族爷x血族鹤。这次的特典会包括图文设定集、可替换外封、明信片和书签,预售估计在四月里开。我和其余staff们正在努力着,请一如既往地放心吧^o^ 如果有什么建议的话,也欢迎提出~

 

 

感谢您阅读至此。

 

 

海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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