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乱舞]《他的王》（三日鹤，三条/伊达组亲情向，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手里的茶汤映着莺丸的面容，他看着兀自嘀咕着的大包平，忽然想起了他回来的那一天。那个会议处处装神弄鬼，从投递邀请函的方式便透着古怪。身为总督的他忙于政务，于是他最为信赖的布政司便自告奋勇，接下了那个任务。
他站在港口目送大包平远去，直到船影消失在天际的尽头；而当他从那个遥远的地方回来时，是大包平自己前来通知他的，也没有叫其他传令兵。他站在门口，使劲地握着莺丸的手，几次三番欲言又止。午后的阳光灿烂而温暖，莺丸记不得他究竟说了些什么，那天的记忆因为巨大的事实冲击而变得模糊不堪。唯一想得起来的，只有大包平最后的那句话——也是十年前他认识他的时候所说的那句。
“现在的我已经变得足够强了，”获知那个消息时的无力感几乎要让身体崩塌，他还记着他脸上那个满不在乎的笑容，“可以再保护你十年，莺丸。”
这间房间里没有任何与“时间”相关的摆设，从最先进的座钟到原始的沙漏一概全无，然而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他们心里刻下了不可磨灭的“逝去”的痕迹。莺丸垂下了眼睛，刚想开口，就听到大包平笑着宽慰道：“其实也没什么，时间长着呢，现在四舍五入一下也还是十年。”
“你这种计算方式还真是心大。”除了这句话以外他不予置评，而大包平只是专注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他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听说大典太光世也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如果我不是不伤不死的状态，一定要和他好好比一比，分个高下。”
莺丸合上了手里待批的册子：“他现在还是闭门不肯见人，你最好不要打扰他。”
“说的也是，”大包平偷瞄了一眼他的眼色，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便开口说道，“莺丸，你强留他在总督府做客，总不是个事情。我都跟你提过很多回了，在那边的人都说这是神明的诅咒，人力是无法战胜的。就算他天生的神力再高，也无法解开。”
在诅咒生效之时大包平是第一批离开的，比起忙着占领世界烧杀抢掠的海盗和一些曾经的同僚们，他的目标仅仅是尽可能早地返回家乡。至于之后的泥板文字的解读与众人的结盟搜索，他根本没来得及参与进去。
“别灰心，他跟你都还没有试过。”莺丸挺直了背脊，望着他银色的眸子。与其说是讲给对方听，不如说是在鼓励自己微渺的信心。良知与私欲再次在心里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他犹豫了几秒钟，站了起来：“我再去见他一次。”
“我陪你去。”这句话脱口而出，大包平先他一步推开了幛子门。他习惯性地挡在他身前，在开门的瞬间执刀的手微微抬起，如同随时提防着外面的偷袭者一般。莺丸望着他的侧脸，庭院里流水潺潺，树影婆娑。
在这座总督府里也有全面西化的房间，豪华程度丝毫不输那些大城市或大型港口的官员府邸。此刻大典太光世正坐在其中一间的沙发上，他的面前摆着一口未动的、已经冷透了的餐盘。
在被强行拘禁在这里的这段时间中，所有人都对他极为客气——包括多次前来拜访的总督。仆从们的服侍也是小心翼翼，只怕在他面前做错了一个动作，说错了一个字，连敲门进来收拾桌子也要再三踌躇。
这时门口却传来了一阵轻快的敲击声，这声音他很熟悉。大典太光世看到站在门口的守卫拧开了门，那个孩子又端着木盘走了进来。
前田藤四郎齐耳的短发干净得体，身上的服饰整洁体面。他照例将为他泡好的茶放到了桌子上，抿了抿嘴唇：“这是您今天的茶。”
在之前的交谈里他们早就已经明确了彼此的身份，大典太光世默然不语，只是看着那袅袅上升的白气，沁人心脾的香味很快就染透这一小块地方。前田藤四郎拉开桌边的椅子坐下了，双脚勉强可以够到地面。他的声音很平稳，含着一丝不属于同龄人的谨慎：“您今天想听我说些什么呢？”
大典太光世直视他的双眼，声音很低：“谈谈你的家庭吧。”
“嗯，好的，”他点了一下头，“我的家族很大，也许你听过我的家人们的名字——比如我的哥哥一期一振，‘荣耀之都’的管理者——不过很可惜，那里现在已经……”
他沉默了几秒钟，大典太光世全神贯注地听着。前田藤四郎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很小的时候我就离开了哥哥和兄弟们，家里的理念是让每个人都得到充分的锻炼。当时我被拜托给了莺丸总督，他带我来到这里，并且极为认真地教育和栽培了我。”
“他让你在这里担任了什么职务吗？”他问道。
“我是名义上的副总督，实际上也不管事，只是一个负责总督大人的生活的贴身侍从，”前田藤四郎的话语很坦率，“没什么人把这个职位当真的，很多情况下我只是重复强调一遍他的命令……但是，即便如此，我也想力所能及地将自己的事情做好，一点一滴地踏实地提升和进步，仅此而已。”
“莺丸一定很器重你，”大典太光世坦然地说着这些话语，很难让人不去相信，“他选择了让你来成为最后的说客，而非他自己。”
“是吗？”前田藤四郎的脸上多了一丝慌乱。他望着他翕动的嘴唇，在悟到了这层意思后，某种苏醒的使命感和后知后觉的愧疚感混合在了一起。他只是按照总督的要求，每天送上一杯茶，然后顺应大典太光世的意思和他聊上几句，浑然没注意到还有其他的什么含义。他知道莺丸确实对自己抱以纯粹的信任——包括托付总督的令牌。整个总督府上下知道这件事的唯有他们两人，其余人都想当然地认为由专司安全的布政司大包平掌管着象征最高权力的它。
“那么，今天总督府上下有什么特别安排吗？”大典太光世的手心虚拢着茶杯外沿，茶水的热力将杯壁灼得通透地滚烫。
前田藤四郎回想了今日的安排，拣了几个重要的日程项目说了一遍。在提到晚上的献茶时，他特意多加了一句：“如果您愿意出席，我很乐意替您转达要求，总督大人也一定会感到非常高兴的。”
蒙着灯笼的白纸薄且透，晕得烛光如同幽幽的月光。身着素丝宽袍的少女们在偏席上奏弄着乐器，丝竹之声袅袅不绝。房间里的士兵很少，只在角落站了几个。两边的席上已经坐了一些人，都是总督府里的得力干将。
腆着肚子的富商得到了仆人的指示，便跟着进入了宴饮的厅堂。他的身后跟着着装利落整齐的两个仆役，他们的手中各捧着一方金丝楠木雕刻的木盒。
“总督大人。”他的声音里带着谦卑，按照礼节单膝跪在了地上。两个仆人将盒子递给了莺丸身边过来接应的仆从，并将盒盖打开。
左边的木盒里装的是一个四寸左右的金发少女的瓷形人像，表情姿势栩栩如生，连身上华丽的宫廷服饰的褶子都做得精巧至极。她的手里拿着一个很小的青花瓷茶杯，看样子正在享受下午茶。杯子虽小，却也用毛发粗细的釉色绘出了蓝色的花纹；右边的木盒里装的是一套流纹细腻自然的青花瓷的茶具，式样却是西式的，茶杯上还带着把手。莺丸凝视了一会儿，笑着说道：“你有心了。”
少女手里的瓷杯与这套茶具里的杯子一模一样，商人得到称赞，微微低头。仆从打开了茶罐，里面装着满满的茶叶，异香扑鼻。莺丸轻轻一嗅，忍不住伸手捻起一小撮。他颇感兴趣地抬头看向仍跪在地上的商人，示意他起身说话：“这是什么茶？”
膝丸用力将手里的人掼到地上，一个肘击就让他晕了过去。挡在门口的狮子王将最后一个差点逃脱的守卫拽了回来：“怎么，打不过就想跑？”
拷问完必要的情报后，他便被放倒了。骚速剑站在门口看了看左右，然后一挥手示意他们三个跟上。他们混入总督府的身份和打扮是挑送其他“礼物”的仆役，被带到下人房里歇息和用餐，等主人出来后再一并回去。趁着仆人们多半留在厨房和宴饮的房间内侍奉的时候，四人忽然暴起，制服了所有的看守，成功地没走漏消息。
他们的动作安静而迅速，髭切与膝丸一路，同去布政司的房间搜索令牌；剩下的两个直奔大典太光世所在的客房。在开展行动以前，他们已经从仆人们嘴里问出了总督府的大概结构。
“兄长，如果那令牌不在房里的话……”膝丸一边跟着哥哥在园林里穿梭，一边问道。
“那就没办法了，”髭切说得轻描淡写，“只好跟总督大人强要一回，我们赶时间。”
沿途见到的巡逻士兵们被二人一一出手揍到晕死，很快地，两人接近了目的地。还没等他们跃上木制走廊，就看到一人已经站到了“布政司”字样木牌的房门外。他的手里提着一口刀，嘴角带着倨傲的笑容：“好强的杀气和血味，两位应该不是本地人吧？”
“哎呀，”髭切停下了脚步，大包平在月光下的刀刃闪烁着极为美丽的微光，他的脸上很快就露出了笑容，“自称是远道而来的客人，似乎也有些厚脸皮。”
本章设定：
商人呈上的瓷器参考了欧洲古代的青花瓷烧制茶具和18世纪德国德累斯顿生产的花边瓷俑，即将真蕾丝浸入液体瓷中再手工贴于人物，以展示出精致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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