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间

第十二章

 

鹤丸国永站了起来：“你有什么事？”

坐在一旁沙发上的烛台切光忠放下游戏手柄，凑到他旁边用口型夸张地表示出了“Love Hotel”。随即他便被鹤丸国永在手臂上狠狠拧了一把，疼得一边闷笑一边“嘶”地倒吸一口凉气。

“啊，没什么，就是关于后天收作业而已。”电话里的三日月宗近非常轻松地说道。

“后天？”他用上了疑问的语气，“老师，我发现你的时间观念好像比较超前。对了，我记得你说过要在月考后才正式宣布留下来任教的，今天足足提前了一天啊。”

三日月宗近轻轻笑了一声：“偶尔也要允许计划根据形势做出变动。明天我会照常布置作业，后天早上第二节课以前麻烦你收齐——我来想想——每科先上交十份吧。”

“十份？！”鹤丸国永张大了嘴。

“对，每科。”三日月宗近非常认真地提醒了他。

头皮发麻的感觉瞬间炸开，鹤丸国永没有握住手机的那只手抬到与胸平齐的高度，做出了辩解和讨论的手势：“等等，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不会有那么多人写的。也许你觉得他们会在一些小事上听我的……但是，学习和作业不包括在这个范围内。我的影响力真的不如你想得那么广，你真的应该多了解一下青少年的叛逆心理。而且还是每科十份？我办不到，你找别人去吧。”

“我没说让你一定要收上来十份，只要你交给我十份就够了。”三日月宗近慢悠悠地说道。

鹤丸国永思索了几秒钟，微微睁大了眼睛。烛台切光忠揉着胳膊看着他的神情变了，很难说清楚是错愕还是愤怒多一些。他张口结舌地平视前方，就像三日月宗近正站在他面前一样。

 

“你还在听着么？”三日月宗近在等了五秒钟以后发出了声音，直白地说出鹤丸国永预料到的答案，“收上来几份就是几份，剩下的由你来补齐。”

“这太荒唐了，我……你别太嚣张！”鹤丸国永咬着牙。烛台切光忠听到这语气，再加上他的表情，心知他一定是遭到了某种刁难。

“怎么会呢？这是一次锻炼你的好机会，”三日月宗近的愉快笑声只会让人的恼火翻倍，“毕竟大后天我希望你能收上来二十份。”

“三日月宗近！”鹤丸国永在自家的客厅里大声叫出了他的名字。在自己卧室里的三日月宗近将手机拿到离自己一臂的距离，然后移回到耳边：“叫我‘老师’。”

“你——”鹤丸国永的脸上泛起一片因为气愤而激出的红色。然而三日月宗近没有给他留任何表达自己看法的时间：“这周以内我希望能把作业这一块拉回正轨，保证90%以上的——”

鹤丸国永直接挂断了电话。三日月宗近笑了出来，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后将它放到一边。面前的笔记本上显示的是学校教务系统里高二D班的成绩页面，已经录入完毕的本次月考的各科分数全部显示在了上面。除此之外，高中二年级ABC三个班和高二综合评判的网页也在标签页里占据了一席之地。三日月宗近用鼠标一一点开，再次浏览了一下各班之间的差距。

 

“我不行了，”鹤丸国永将手机摔到沙发里，看着与电视联机的游戏画面，飞溅的血花和敌人的碎块还定格在被玩家主视角砍爆的瞬间，“连考完试的晚上都不放过我。光忠，这家伙在不断试探我的底线，我想我可能需要转学。”

学生的详细个人信息在教务中心都有登记，每一位班主任都掌握着这些详细的资料。鹤丸国永在这上面倒也懒得作假，只是在紧急联系人那一栏填的是不是家长，而是烛台切光忠的手机。

用来复述的时间很短，一分钟就讲清楚了前后原委。烛台切光忠想了想：“那也不是硬要你用抄写来凑数，随便拿一份复印一下呢？”

“这个法子只能用一回，一次之后他就会提出异议，”鹤丸国永在客厅里焦躁地来回走动，“他怎么这么烦！”

“只要你狠下心厚起脸皮，这也不是什么难事，”烛台切光忠拈起一块变冷的披萨，慢慢嚼了起来，“我可以帮你……”

“真的？”鹤丸国永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那行，我们还差八份。”

“不不不，九份，”烛台切光忠恳切地纠正道，“别把我算进去。”

“哦，这就是你的帮忙。”鹤丸国永瞄了他一眼，那目光直刺烛台切光忠的灵魂。

“其实我有一点很在意啊，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处处都有一种……在针对你的感觉？”烛台切光忠迅速转变了话题，将兄弟间的内部矛盾拉到了一致对外的三日月宗近身上。

鹤丸国永拿起剩下的汽水猛吸了几口，里面漂浮的冰块已经融化干净：“我怎么知道。”

“你以前是不是不经意间得罪过他？”他想了几秒，否定了自己，“不对啊，之前他都在维也纳和国外巡回演出。除了寒暑假的全家旅游，你又没单独去过那些地方……”

烛台切光忠的一席话让两人陷入沉思，鹤丸国永拿起手机，开始翻三日月宗近的履历，和自己记忆里的旅行一一作了比较，至少在曝光的赛程上看起来并没有重合之处。烛台切光忠也在做同样的事，两人研究了半天都没什么突破性结果。

“难道说是他来到这座城市以后的事情吗？”鹤丸国永放弃了，“那就多了去了。自从他出现在我们班以来，我时时刻刻在给他制造不爽。”

“再糊涂也知道我们是团体作战啊，只是你是比较出挑的一个……但是，论麻烦我们都制造得不少，特意挑中了你吗？”烛台切光忠摸着下巴，脸上的表情很严肃，“你听我说，必须要弄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对你，有的放矢，这样才有机会能把你从困境里弄出来。”

“那好啊，要不要直接问一问他？”鹤丸国永扬了扬手机，他懒得存三日月宗近的电话。

“鹤丸，我们要从三日月宗近的角度去思考，试着弄清楚他究竟在想什么。”烛台切光忠说道。

“三日月宗近他……”鹤丸国永回忆起了今天早上他在班上那通出人意表的自我介绍。

 

“我，三日月宗近，来这里任教的原因并不是出自对教育的真心热爱，更不是抱着帮助各位改过自新的目的……我需要一个能证明自己教学水平的机会，这个班级将是展示我能力的平台，我将竭尽全力把你们打造成我所希望的样子。”

 

“既固执又自负，完全不考虑后果，为了目的什么手段都可以用，根本不在乎别人看法和反馈的老师……”烛台切光忠舔了舔嘴唇，“要想让他正视‘我不愿意被这样指使’的诉求，先要让他注意到你。鹤丸，他选择你作为班长，也就是接触我们二年D班的突破口，肯定是有什么特殊原因。如果能把那个找出来好好研究，肯定对以后会有所帮助。”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选我，反正要想成为他眼里的非社会垃圾的及格线至少得达到年级前三名的水准，这打死我都办不到。”鹤丸国永没好气地摇了摇头。

虽然口里这样说着，脑子里却是在认真思考与对方的交集。他和三日月宗近的抬杠和回嘴不少，最集中最放肆的无疑是在Love Hotel里面他以为自己删除照片后的那段话。但那已经是他提出成为班长之后的事了，之前呢？鹤丸国永努力回忆着，思绪慢慢清晰了起来。

 

“老师，你真的不适合搞教育事业。求你行行好，快点走吧。”

“烦不烦，还要人重复？这里不需要你。”

 

那个时候他的心思完全在打群架上，三日月宗近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反应又是什么样的？自己好像什么都没管说完就走了，等等……也就是说他没有反应，陷入了沉默，然后……

他离开了，后面直到结束时也没有再出现过。跟着他们一起去废弃工地的老师就像被大家集体遗忘一样，自动消失了。再次看到他的时候就是红灯区被挟持到小巷子里，鹤丸国永发出了“啊”的一声，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看着烛台切光忠期待的眼神，他咽了口唾沫：“我想我找到原因了。上周五出去打群架的时候，我对他说过‘你不适合搞教育事业，这里不需要你’。但我当时只是觉得他出来拉人很烦而且很没眼色，杵在那里太挡事就赶他走了。结果晚上就……好吧，也许他就是个斤斤计较的人。”

“原来是这样，还有这码事呀……”烛台切光忠有些惊讶地喃喃说道，“你能确定么？”

“当然不，但是最有可能的就是这个了吧，”鹤丸国永又喝了一口汽水，“想想也不无道理，他把自己看得那么重，对改造我们志在必得。一下子被我下了这样的论断，肯定在内心里深深地记恨着我。而最能折磨我的方式就是让我当班长，既辛苦为他跑腿，又会和同学结仇接着被孤立……这人真的是……超级小心眼啊。”

“你多保重。”烛台切光忠拍了拍他的肩膀。

“都不打算为他辩护一下吗？我这个可是最低限度的揣测啊，很阴暗的诶。”鹤丸国永意外地望向了他。

他摇了摇头：“没有啊，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就算他是这样的人也毫不意外。你知道的，我不打算用平常的思维去理解他。”

“那我还有救吗？”鹤丸国永低头，“我是说，收作业？”

“传到桥头自然直，先过好明天吧。”烛台切光忠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鹤丸国永长出一口气看向屏幕，点选退出然后换下了卡带：“那个能拿各种武器砍很多人的游戏，你放哪儿了？可以设置敌人名字的那个。”

“电视柜的左边抽屉里。”烛台切光忠看着鹤丸国永用手柄设置出了“Mikazuki Munechika”，接着摁下了开始。

 

 

 

三日月宗近：24岁，归国的天才钢琴家。厌倦了一成不变的生活，想证明自己拥有弹琴以外的其他才能所以转职成为教师。为了证明和检验自己的水平，选择了最差劲的二年D班任职班主任。

 

鹤丸国永：17岁，新被任命高二D班班长，有绘画的天赋但从未好好挖掘过。高二D班小团体成员之一，性格跳脱。伊达家四兄弟：鹤丸国永，烛台切光忠，大俱利伽罗，太鼓钟贞宗。

 

烛台切光忠：17岁，高二D班学生，爱好是打游戏，高二D班小团体成员之一。和鹤丸国永感情很好，经常互相拆台打闹。

 

大俱利伽罗：15岁，初三学生，独来独往，沉默寡言，和兄弟们的感情很深厚。

 

太鼓钟贞宗：12岁，小学生，任性而讨喜的孩子。在偏远的寄宿制学校念书，每月月末回家一次，经常求哥哥们周末违规给他捎带东西。

 

髭切：18岁，高二D班学生。因故失忆病倒导致学分未修满，留了一级，高二D班小团体成员之一。

 

膝丸：17岁，高二D班学生，高二D班小团体成员之一，经常以髭切为自己的行动榜样。

 

狮子王：17岁，高二D班学生，热情开朗的纯情少年。爱好是看漫画，高二D班小团体成员之一。

 

明石国行：17岁，高二D班学生，爱好是上课睡觉，高二D班小团体成员之一。对弟弟萤丸和爱染国俊格外溺爱，在兄弟面前以家长自居。

 

一期一振：17岁，高二A班班长，文科科目全年级第一。担当助教的全优生，和鹤丸国永是朋友。

 

莺丸：17岁，高二A班学生，理科科目全年级第一。和鹤丸国永是损友，经常嘴上不饶人。

 

小狐丸：26岁，因为要继承家族企业所以比三日月宗近早五年归国，和弟弟一起在国外长大，感情很好。

 

大和守安定：14岁，初二学生，家里开剑道馆，经常以打架作为自己的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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