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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剑乱舞] 刀侍(女审神者,正剧,第81~82章+《长梦》全年龄版+《永劫》+完结说明+番外一二)

第一至十章lofter地址:https://haijiandemeng.lofter.com/post/1cb5e02b_6d29160

第十一至二十章被lofter屏蔽,多次试验后未找出关键字,所以请各位移步晋江。晋江连载(包括全文和番外一二)地址:https://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2438050

第二十一章至第三十章lofter地址:https://haijiandemeng.lofter.com/post/1cb5e02b_74ee09d

第三十一章至第三十八章lofter地址:https://haijiandemeng.lofter.com/post/1cb5e02b_8030cbc

第三十九章至第五十章lofter地址:https://haijiandemeng.lofter.com/post/1cb5e02b_8030cc9

第五十一章至第六十章lofter地址:https://haijiandemeng.lofter.com/post/1cb5e02b_81a3b78

第六十一章至第七十章lofter地址:https://haijiandemeng.lofter.com/post/1cb5e02b_81cc061

第七十一章至第八十章lofter地址:https://haijiandemeng.lofter.com/post/1cb5e02b_823b404




第八十一章

 

 

以前看书的时候我看过一个形容,说时间的飞掠像是“长了玫瑰色的翅膀”。以前我都没感觉出来,今天和鹤丸国永约会时才确实体会到了它的精妙。总觉得只是走了几步路,手里就多了许多东西,有用得着的也有用不着的:帽子,眼镜,发夹,恶作剧的小木偶,两个人一起拍的照片……

“为什么我们会买这些啊?”我看看手里的购物袋,又看看在一边摆弄货架上供试用的腕式电脑的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鹤丸国永朝我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因为它们很有趣?”

正说着,一伙结伴有说有笑的男女青年朝这里走来。过道比较狭窄,我想给他们让路。还没等我有所动作,他顺手将我拉到怀里,用双手环住我后又理所当然地研究起旁边配套的3D护目镜。

 

不好,我这个角度和高度面对着他……我下意识地将袋子抱到胸前,却又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保持这个姿势到他抽回手么?灵活一点的话可以蹲下来然后从他怀里钻出来,但是这样的小机灵会不会让他误解我不喜欢这样的亲近?如果鼓起勇气踮起脚蹭蹭他的鼻尖应该不会反对吧?男女朋友这样好像很常见,电视上也这么演过,他应该不会介意……

我又想起在小公园里的突然亲吻,脸上瞬间烫得惊人,忙咬嘴唇让自己冷静下来。此时鹤丸国永并没有看我,那群人正从他身后经过。好吧,这个时候我当然得主动出击,只有他亲过我而我不亲他实在是太不公平——

柔软的嘴唇和体温带来的回忆还是那样鲜明,我想起了鹤丸国永那时的笑容和话语,再看看面前专注的他,不禁呆住了。直到他叫了我两声我才回过神来,却又见到他离我非常之近的脸:“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啊没事没事……”我慌忙遮掩,绝对不能让他猜到我刚才在想什么。

“噢!”他在我脸颊上轻轻啄吻了一下,然后牵起开始连东南西北都辨不清的我离开了这家店。

 

在约定时间的十分钟前我们走进饭店,服务员告诉我们28107529511已经到了。走进她定的包厢时,正好看到她坐在一张大圆桌边点餐。

“哎呀,来得真早。”她的目光越过半透明化的菜谱,欢迎我们的到来。

她的身边坐着她所有的刀——自然有我不认识的。经过鹤丸国永提点,我才知道多出来的那位一脸和蔼可亲的是大太刀石切丸,与三日月宗近、小狐丸他们同出三条家。另外那把短刀名叫爱染国俊,与明石国行都是来派的。除此之外,其他的刀鹤丸国永也一一为我介绍了一遍。左右看了一回,我忽然想到她的队伍里没有宗三左文字。心里想着该不会她也是在那位太太那里领教过一番厉害后就此罢手,却又不好直接问她。

“你经常来这家吃饭?”我看她的神气和已经点好的一列菜肴,随口问道。

她点了点头:“嗯,这家相当不错,我来给你们推荐几样好吃的。”

 

说实在的,在这种状况下我不是很放心,但更难相信她真的会设置陷阱害我。也许是看出了我的疑虑和鹤丸国永的防备,28107529511在点完菜后就开门见山地告诉了我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你别这么多心,我已经放弃成为审神者,准备退出了。”

“你说什么?!”我失声说道。坐在她身边的和泉守兼定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主人的说法。

难以置信,我看过在座的她的付丧神们,他们对此都没有表现出惊讶。再看看她,只是一脸平静地笑着,似乎在专程等我开口问话。

“是因为那个一辈子都要任职的硬性规定么?”我觉得这是唯一可能的答案。

她答得很干脆:“没错,你就放心吃饭吧。想来想去咱俩也算是相识一场。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故事呢。”

“故事?”我在脑海里搜索一番,蓦地想起在宫司和太夫将暗堕的鹤丸国永还原的那个晚上我们坐在门外的那段对话。见我一脸回忆起来的模样,她笑着拍了拍手,又说了一些其他话题。

 

席间我还是忍住了将实情透露给她的想法,她也察觉到了我的难处,并没有追根问底。和我的态度相反,在我打听宗三左文字的事时,28107529511非常爽快地全部讲了出来。她详细彻底地调查了一番,原本打算用告诉她丈夫的方法侧面威胁,却碰上了一颗软钉子。总而言之,她和那位太太的交锋有惊无险,但试过一次以后也不敢再次轻易动手。思考再三,还是把这份情报转手给了别人。

 

“你打算留下来,一直战到最后?”说完这些事后,她问了我一句。

“我是这样想的,但是父母那边还没问过。”我如实答道。

28107529511举起装满汽水的杯子:“我敬你一杯,你是我认识的所有审神者里唯一一个愿意把一辈子都砸进去的人。”

“是么?”我嘴上这样说,心里喜忧参半:看来留下来的竞争者会很少,对我而言这无疑是好事;而我正在做的事情没有其他人愿意做,那么,它真的是正确的吗?

之后的交谈就随意了许多,我们分享彼此的战斗见闻。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吃完结账的时候,她让她的付丧神到外面等她。我预料到她是想和我单独说话,不等她开口就遣开了鹤丸国永。

“我有点明白为什么那天晚上他要带他们出来吃炸丸子了,”28107529511在付账时说道,“分别之前吃顿好饭能增进愉快的回忆。很高兴认识你,祝你一切顺利。”

“我也是,很高兴认识你。”我向她伸出了手,算是友好地握了握。

“如果你是审神者——还有两天,可能你会中途改变主意。我是说,要是你决意要当审神者,我肯定祝福你顺利就职,”她收拾起自己的包,“那时候我肯定把刀如数上交时空管理局了,你会好好对他们的,会吧?”

“会的,”我向她保证,“一定。”

 

在门口告别的时候我生出了一种奇妙的预感,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我久久说不出话,直到鹤丸国永牵起我的手带着我离开。我明白马上面对的将是非常困难的一关,说服爸爸妈妈是一个相当艰巨的任务。我生怕他们多心,并不打算说出我和鹤丸国永互相喜欢的事,一切以工作条件的说明为主。至于他们答应与否,只能尽力而为,我希望得到他们的理解。

带着一队六人,我们将所有的刀拿到家中。爸爸前来开门的时候吓了一跳,我特意叮嘱太郎太刀和次郎太刀两兄弟小心门框。将背包里的短刀悉数放到茶几上,蜻蛉切他们又将一把把太刀、打刀和脇差按一定间隔摆好,家里基本都不剩空闲的地方。

“这不是阿鹤么?你们这是做什么,快把这些都收起来吧?”让我惊讶的是,她竟然对鹤丸国永还留有印象,还记得自己给他起的简称。不等我妈话音落下,我打点精神,一口气叫出了所有的付丧神们。

趁着爸妈都因为这违背常理的现象处在无法自拔的震惊中,我将自己的经历简短交代了一遍。虽然他们连连点头,时不时“哦”几声,还是能看出他们听得云里雾里。家里平白无故多了这么多客人,我妈站起来想拨开他们去厨房拿招待用的茶水果品,被我劝住了。

我叹了口气,还是让他们隐去了形体,这些已经足以证明我说的都是真话。留给他们消化的时间足够长,而最初的震撼过去后,接踵而来的理性思考就会使我成为他们批判的靶子:他们觉得我太冲动,做事太欠考虑,想法太单纯,无法接受就这样失去自己的女儿。

对此,我只能用合同上提供的薪资、人生理想与追求和不能说出口的爱情为自己默默撑腰和打气。见我心意已决,最先心软的是妈妈,然后爸爸也投降了。我知道他们心里虽有百万个不愿意和不舍得,却还是无法狠下心剥夺我的梦想。在他们点头的那一瞬间我却无端想起了那位逝世的老馆长,他将一辈子都献给了自己收藏的刀,与家人和孙子的关系产生了难以弥补的裂痕——我是不是也正在与他走上相同的道路呢?

 

不知道。但是,我唯一确定的是我不会因此而停止前行。

 

按照通知上的要求,第三十天时我带着付丧神们来到了时空管理局,在入口做登记手续时也碰到了其他候补。除了我以外,他们都是来上交自己的刀的,我并不想让自己变成他们议论的焦点——也许是考虑到我的处境和心理,负责人将我引到一个会议室,让我耐心等候。

所有的刀暂时都被没收了,据说是检查完毕后会重新发放。腕式电脑也被留在安检处,我一个人在那里度过了相当无聊的一段时间,直到那位在浮空都市的酒会上见过的家庭教师推门而入。我见到来者是她,反而放心了不少,同时,她也认出了我。

“果然是你。”她轻笑了一声,推了推金丝边的眼镜。

 

 

 

第八十二章

 

 

“由你来做我最后的对手,我觉得很荣幸。”

既然我已经知道她是马可·奥勒留全权委托的代理人,她的选择完全在情理之中,别的也不必多说。冥冥之中,在我的预想里她就是我要面对的最后一道障碍。正在我不胜感慨之时,她轻轻地笑出了声:“不是的,我来的目的并非是要和你战斗。”

 

咦?

 

她坐到了和我相隔一个的座位上,坐下前理了理裙子的下摆,然后对着好奇的我笑了一下。我摸不准她的真实意图,只能保持沉默。

“在迈出这各房间后我就会申请结束合同,不再参加这份工作的竞争。在此之前,你不妨和我谈谈这次的‘实习’感想,我很感兴趣,”她挺直了背脊,双手交叉着叠在膝盖上,“很有趣,不是吗?你不妨看作这是最后的考验,事实上你也是那样看待我的出现。”

“你想知道些什么呢?”知道想法被看穿后,我有些不好意思。

“我在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热衷于研究心理学,现在早就忘记了。本职是家庭教师,做的却是完全无关的事情,”她莞尔一笑,举手投足间散发出一种特别的气质,“和刀接触后我感到自己遇到的是一群孩子;和其他审神者接触后,我发现其实人和刀之间创造出的相处关系基本都是心理投射的补足。我很喜欢小孩子,所以在我看来他们就是;而将他们当成兄弟,朋友,恋人,甚至父辈的人也不是没有。被特定性格和容貌吸引只是第一步,更多的还是自己的想象和自我安慰在起作用。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看待他们的?”

“我把他们看作是朋友,”我顿了一下,然后添了后半句,“还有恋人。”

“鹤丸国永?”她微微一笑,换了一个坐姿,“这算是你的初恋吗?”

我点了一下头,没有接口。不知道为什么,她倾听的姿态让我觉得很安心。

“可是,没有一种关系是能够保证永恒稳定的。你是否对自己的未来有过规划呢?”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将一生投入到一项事业里,这样的毅力值得尊重。你得到的物质回报是足够的,可精神需求呢?有一天你很可能会不再满足于你们之间的恋爱关系。一个月太短了,并不能完美地找出契合你的人生伴侣,你很确定吗?”

“我们是不会分手的,”我颇有自信地答道,“如果你指的是新鲜感,我想我会用好每一分每一秒。他确实是个喜欢惊吓和变数的人,但绝不是花心。”

“不是花心,”她笑着摆了摆手,“你理解错了……但是你的这个回答我很喜欢,已经明白了双方需要互相付出。”

“我知道你并不看好我:才十六岁,目光短浅,性格急躁,没念完社区学校,受教育水平和家庭背景不够出众,”我的脑子里罗列了一堆曾经被人下过的负面定义,“我不后悔我今天坐在这里。”

“我不认为年纪小就能成为别人不尊重你的理由,”她温柔地否定了我说的话,“我很尊重你认识的‘马可’和‘辉夜姬’,也很尊重你。”

“可是……”我望向她的眸子,那里面没有作伪的嘲笑或轻蔑。

“看来留给我的时间有限,”她望向门边,那里已经传来了脚步声,“谢谢你。”

 

门被打开了,一个眼熟的青年走了进来,那是负责后期选拔程序的负责人。他刚想开口就被她的话堵住了:“对不起,我打算退出。”

“可以,”他带着错愕的表情转向我,几秒钟后恢复了常态,“那么就剩你一个人了,呃,编号30106893420?”

 

手续和资料的录入过程非常繁琐,一切结束后就只等第二天我前来入职。思考再三,我将除了鹤丸国永以外的刀都直接留在了那儿,打算和他一道回家。

拿回了腕式电脑后我给辉夜姬、07101974174和在这一个月里认识的其他人发送了同一条信息,大意是我已经成为了审神者。除了她们俩以外,其他人基本都回复了我,既有祝福也有劝说。没想到爸爸妈妈在接到我的短信后说要来时空管理局接我,原来他们都没走,一直呆在附近的商业圈和小餐厅里消磨时间,等我出来。

我在犹豫要不要让鹤丸国永也留下的时候,看出了我的心事的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他们需要你。”

而正当我准备独自回去的时候,他却又跟上来拽住了我的袖子:“这可真是绝情,有些时候我也需要你的呀,审神者。”

“那究竟要怎样呢?”我眯起眼睛望向他,对他的这一手无可奈何。

 

最终我拿着他的本体和家人一道回去,虽然爸爸妈妈都知道他可以幻化出人形,鹤丸国永却一直保持太刀的模样并不现身。那一晚家里十分平静,大家都绝口不提第二天的事,我们都表现出心照不宣的默契。家里的菜非常丰盛,妈妈甚至要为我准备行李箱和盘缠,被我用《入职须知》劝住了。

“他们会不会不让我去呢?”躺在床上的我久久睡不着。鹤丸国永的太刀放在床上,我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隐隐约约地,我似乎听到爸爸妈妈的房间里传来说话声,于是蹑手蹑脚地走到卧室门口想去偷听。等我走近后,一切却又鸦雀无声,我只得折了回去,一个人熬到深夜才慢慢睡着。

第二天,他们两人将我送到时空管理局的门口,妈妈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我也忍不住掉下眼泪。说完“再见”后,我一边走一边经过安检关卡,爸爸妈妈久久站在门口,直到我拐弯时他们还在原地。我拼命地用袖口揩去他们已经看不见的泪水,却怎么都擦不干净,走了好长一段路才止住。

 

鹤丸国永在我进门后就被收走了,刀和审神者的传输是分开进行的。当我知道这一点时心里有点抵触,但还是接受了。只是和大家暂时的分开,想来也不可能没有什么变故。时空管理局的负责人将我领到一间金属房间,材质很特殊,我认不出那是什么。里面只有一张造型奇特的金属床,床的外围还有一层蛋一样的弧形外壳。我按照指示钻到里面躺了下来,感到自己活像是一只待孵化的幼鸟。

“除了贴身衣物和小摆设,一切电子物品都不能带在身上。”

“放轻松,放松……”

“没事的你放心,保持仰躺的姿态,内心平和。”

上下左右四角的传声器里传来的的众多强调和复核弄得我不由得紧张了起来,一想到所有的刀正在隔壁接受传送,我心里更加七上八下。嗡嗡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感到眼前一黑。还没等我有什么反应,意识就像被完全掐断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感到自己醒了,但是什么都看不见,也对时间没有任何概念。身体被吸入了一个高速漩涡,却没有任何知觉。许多的声音如风一般自耳边呼啸而过,我的躯体被寒冷和炙热交替笼罩。在保持这样的状态不知多久后,我听到了一个莫名熟悉的声音在清晰地诉说,字字凝着悲戚和呜咽:

 

 

“我是……最差劲的审神者,我,永远,永远都不要再做审神者了。”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勿忘初心。”

 

 

答出这句话的同时我睁开了眼睛,身下是干净却从没见过的被褥,地上铺着青色的草席。四方房间四周的装饰简朴耐看,一阵细微的声音从窗外高悬的风铃那里传来。微风里带着幽幽花香,窗外是极好的夜色,草坪间闪着点点绿光。

刚才的场景是在做梦吗?我一边想,一边坐了起来。身边放着叠得整整齐齐的一套白衣红裙。一个人穿好后,我推开那道门朝外走去。

“审神者!”“大将!”“主人,你醒了?”最先看到的是一期一振和他的弟弟们。见我经过,他们低下头向我一一问好。用于晚间照明的纸灯笼发出的光非常柔和,我能看清每一个人。

我和他们打了个招呼,然后在另一道半掩的房门外看到了在对月饮茶的三日月宗近,同屋的烛台切光忠和大俱利伽罗在整理内务。进去和他们问好时,他们也无一例外地停下了手中的事,称呼我为审神者。

我绕出了重重叠叠的房间,宗三左文字,小夜左文字和江雪左文字坐在走廊上聚在一处;次郎太刀和日本号一边喝酒一边比划着什么,一旁的太郎太刀静静地望着他们。看到我后小夜左文字站了起来,奔到我身边,我摸了摸他的头,欲言又止。

 

鹤丸国永在哪里呢?

 

不会没回来吧……一个小小的声音在我心里说道。我连忙制止自己这样想象,继续探索这座宅子的其余部分。在河边扑流萤的萤丸、爱染国俊和明石国行他们也远远地向我打招呼;在切磋招式的堀川国広与和泉守兼定站定后朝我善意地微笑;加州清光开心地向我展示他新画上的指甲,被带头向我行礼的长曾弥虎彻拉着补习了一通礼仪。

踏遍了大半个宅子,见过了许许多多的刀,最终,在院子里最大的那棵樱花树下我找到了他。就像是预料到我会来一样,他金色的眸子里只有纯净的笑意,丝毫不见任何对自己近侍身份渎职的惭愧。

 

“欢迎回来,审神者。”鹤丸国永抱起手臂望着我的眼睛,他的脸在月光和树影下半明半暗。我回头望着不远处的房子和大家,又看看他,一阵微风拂过,盛开的夜樱纷纷撒撒地落了一地。

 

 

“今晚月色真好。”

 

 

虽然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我总觉得,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刀侍》  完




《长梦》  全年龄版  

《长梦》的R15版本在4月初即发布,在微博可通过“刀剑乱舞 R15 长梦乙女向”搜到。

这里出于年龄限制重新修改了一遍,玻璃渣性质请注意。

 

【昼夜之间】

 

 

你醒了,你的梦让你记起了从前。你的梦境是如此美妙,你梦见了春天的樱花树,冬天的腊梅雪;你和你的刀们过着快乐而知足的生活,你的心意和寄托给了对的那个人,你还是从前的那个你。在梦里你哭湿了枕巾,醒来后,一切依旧。

痛苦如同浪潮将你淹没到窒息。你以为你早就把这些细碎琐事忘得一干二净,可是你没有。回忆这种东西与其有,不如无。每每想到梦境里的事,你的嘴唇总是不由得哆嗦起来,那一切都止于你认清幻想的一刻。

 

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如你所料,审神者的全套衣饰被浆洗过了,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头——你厌恶这身干净漂亮的囚衣,它已经夺去了你太多。以一生为代价换来的不过是这一方狭窄世界——它这么小,你已经厌烦到极致,却又无法逃离。 

你的本丸的床不大,躺在上面却是无比熟悉的温暖,以至于你在恍惚中忘记了时间——不,你从来就不需要它,它带给了你什么?你曾期望时间能抚平一切,你曾幻想有朝一日你可以不再因为软弱而哭泣。现在你做到了,你不会再哭,你的精神被流放到了常人未曾到达的孤岛上,这里从来都只有你自己。

床头的镜子映出你的脸,因为睡得长久,你的两颊出人意料的红润。独自苍白憔悴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你再一次发现没有心的人比有心的人活得快乐得多。你不再深陷感情的起伏漩涡,但你的日常世界同时也只剩下难以派遣的无聊和空虚。

 

 

你在没有迷雾的空旷未来看到一盏长明的闪烁孤灯,那是你生命的尽头,一切都如此明晰。

 

 

刀有刀的职责和使命,你们的关系是不会改变的——你曾经想打破这种隔阂,然后你失败了,命运给了你无情的嘲讽。你再一次领悟到来本丸前时空管理局的负责人对你的谆谆教诲:审神者只是上司,你从事的只是一份支配下属的工作。你们就如同被定位好的零件,永恒的动力迫使你们朝着一个方向运作下去。

你认真地听取了这番话,孤身一人来到本丸,锻造刀和刀装,尽心尽力地履行一个审神者的职责。而他恰恰是你亲手锻造出的刀,你经历了什么只有你自己才明白,只有你当真了。因为付丧神的容貌,气质和性格而陶醉的审神者们不计其数,坦白自己表达喜爱之情和明确示好的应该也大有人在。你不知道有没有像你一样真心爱慕他们的,现在的你对一切都漠不关心,他人的生活与你毫不相干。

 

你强硬地拒绝回到现世,你执意要留在这里;你爱的刀反对你的做法,他敬你为主,自认为要守护而非创造你的幸福。

 

并非单方面的背弃,而是屈从于现实的压力。你如是安慰自己,默默熬过了最残忍的日子。你以泪洗面却又故作坚强,竟还痴心妄想他会改变想法,岂料你们在骨子里就是一样的固执。那段时间里每天清晨你睁眼的时候唯一的悲鸣是为何自己还活在世上,面对他你甚至无法开口说话或直视。你忍不住对自己做残忍的事情来发泄压力,尔后却又看到他心知肚明的落寞神情。

是你自己选择留在本丸,回去的道路已经封住了,这都是你当初的要求。你的亲友不明白你为何执着于这日复一日的枯燥战斗,你无法指着他们看不见的刀说,因为这里有我的爱人。

你撒谎了,你用到现在已经记不清是什么内容的谎言编织了拙劣的借口,留在了这里。你得到的是和谎言相称的自欺欺人的下场,你只知道现世的恋爱因为各种理由有合有分,未曾想过在确认关系后还会以这种方式结束。你们的相恋如此短暂,你以为会长久的爱情之花凋零得如此之快,如同夜樱,如同昙花。

 

你从镜子里发现自己的脸上带着笑容,你款款站了起来,换上审神者的衣服。你最心碎的一幕就在这床前发生,在你正站着的这个地方:你今生最爱的刀跪在你面前重复着对你的誓言,那是对主上,而不是对自己的女人。

梳理完头发后你走出卧室,本丸里静悄悄的,阳光温暖灿烂。你走到门边,倚靠着墙壁坐下了。有谁走了过来,你也没有抬头。

 

你要吃点什么吗。

我在现世的人生已经失败到一败涂地,而我的归宿只能在此。你不理他,自言自语。

没有关系,那我先放在这里,你想吃的话就自己用些吧。你摇摇头,说你配不上让付丧神来服侍你的餐饮。路过的刀听到了你们的对话,你的莫名其妙惹得他们面面相觑。

 

飘落的樱花牵动了你的视线,你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走动时踢翻了汤碗。淅淅沥沥的汁水顺着地板缝隙漏了下去,你看也不看便来到了院子里。

现在的你已经能平静地面对结局,当初悲愤到极点的你只想刀解了他或者任他碎于战场,但是他先你一步说出这两个选择。刀是可以被替代的,作为你的工具,他们的去留都取决于你。从那一刻起深沉的悲哀就压过了你的怒火,在那个时候你明白了什么是不可动摇的上下级关系。你没有这么做。因为那时候的你爱他,他无可取代;现在的你已经不爱了,你需要他作为工具替你卖命,你是这里的领导者。

 

你挥了挥衣袖,本丸里的景致立刻变为寒冬。纷纷落下的雪花夹裹着寒气扑面而来,你在雪地里闭上了眼睛。你感到自己正变成一座冰雕,你能听到血液冰冻凝结的声音。你的刀们在走廊上聚集了起来,远远地等你下令。他们的确疏远了你,是你先推开他们的,你不想再维持你和刀之间虚假做作的温情。

你的头发上满是雪花,你想到了历史上一夜老去的很多人。五年,十年,二十年,五十年后,那个时候你满头青丝已成冰霜,孤独地在这里平静地等死——现在你的头发上已经半黑半白,你睁开了眼睛,睫毛的上下两端都冷透了。

你的手足冰冷,双颊麻木。你又开始琢磨那个传言,利用刀剑男士吸引审神者为政府奉献的说法,它漏洞百出,毫无根据,却在这个时候浮现了出来。就算这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局、你爱的那个人正是帮凶又能怎么样?没有证据,你业已懒得追究,你已经失去了重返人世的资格。

 

尖锐的自嘲让你清醒,你走回了屋子。

出阵,远征。你呼唤你的队伍,他们早已整装待发。你看到了绷直了小脸躲在一期一振身后的短刀们,也寻到了窃窃私语的一众打刀,最后望着站在那里的两排太刀。你平淡如水的目光划过他们,队伍里的一把刀的目光明亮得如同阳光,刺痛了你的双眼。

 

 

你的欲望是安静的火焰,而你是被烧灼后的余烬。

 

 

你告诉自己这是新的一天,你还活着。

 

 

 

 

 

【黎明】

 

 

群星疏朗,圆月皎洁。你一袭睡衣坐在门边,细碎的樱花随风飘过。

 

“我在现世的人生并非失败到一败涂地,但是我情愿选择这里为归宿。”

这是你用头发拴着小指、笑着对他说出的话。你心爱的男人是依附刀剑的神灵,这又有什么干系呢?为了他你有放弃所有的决心和勇气。你相信这是值得的,你看人的眼光和选择没有错,你应该这么做。

你深知你的告白并不突兀,你们的感情从微小的火花开始慢慢铺垫,循序渐进。你们有眼神的交汇,有谨慎有克制的隐忍,有含蓄暧昧的试探。说出这番宣言的你依旧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你没有喝酒壮胆,没有脸红逞强,那样带着冲动和激情的举动和你的爱恋并不相称。

 

这是刻骨铭心的、从保护和被保护的关系里萌发的爱意啊。你看到他会想起他战场上望向你的惶急目光,会想起手入室里的关照话语;你会微笑着回味你们说过的一言一语,在没有旁人的时候轻轻依偎在他身边。

你会脸红,你会害羞,你也会咋咋呼呼地上蹿下跳,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你爱的人。他的每一面都被你看在眼里。你懂他的心思,你愿意接纳他的所有。可你现在想说想做的远远不止于此,良辰美景如画,所以你释然了。

 

“我不会妄自菲薄,觉得区区普通女子配不上与你平起平坐;也不会因为你是付丧神就看轻你的意志和感情,你和我是一样的。”

你的心在沉稳的跳动,那节奏是你终生难忘的鼓点。在以后的很多时刻你都将回忆起这句话和与之伴随的心跳声,无论你幸福或不幸。

 

 

“你将长伴我左右,今宵之月,永不西沉。”

 

 


 《长梦》完





《永劫》

血泪刀性质,慎入

 

 

【朔月】

 

 

庭院破败,花草凋零。

地上的积雪极深,鲜有脚印。偌大的屋子只有一间房还亮着灯,那细微的光芒划破寒意和冷清,庇护着躺在床榻上苟延残喘的女人。她骨瘦如柴,气如游丝,只有一双睁得很大的、偶尔眨一下的眼睛还稍许透出些生气。

都送走了,她的手指抓着身下的褥子,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可是这微笑很快就隐没了下去,因为她听到了由近及远的急促脚步声。

 

几乎是瞬间,唯一留存在这座本丸里的那把刀就推开了她的房门。他银白色的头发上还沾着未融化干净的雪花,羽织外套的正面也溅上了几点鲜血。收刀入鞘后,他没有脱下靴子就踏了进去,室内灌入一阵冷到刺骨的寒气。

 

她侧过头望着他,一言不发。他警觉地望向四周,确认没有危险后松了一口气,然后走到她身边跪坐到地上:“这里不安全,快跟我走。”

“你不恨我吗?”她笑了,并不回答他的话。迄今为止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如何伤害和践踏侍奉她的付丧神们的,今天不过是她最后的报复和慈悲。而在数不清的折磨之后,他现在已经放弃询问她发生了什么,对此她既得意又遗憾,油尽灯枯的身体和灵力已经不允许她的情绪大起大落。

“我不恨你。”他言简意赅,向她伸出了手。

她发出一阵低沉干涩的笑,慢慢用枯槁的手抚上他脸颊,仔细地在灯光下审视他每一丝表情的细微变化。明明她的灵识覆盖了整个区域,对那些正在侵蚀她的黑暗也了如指掌,可是她就是对他的规劝置之不理。

 

“3010,走吧。”鹤丸国永望着她,喉结动了一下。

“终于肯叫我的名字了,还假惺惺地跑过来充什么好人,你能原谅我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吗?”她斜了他一眼,目光里只有戏谑和轻蔑,“不能,对吧?”

她呵呵地笑出了声,气都有些喘不匀了。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感到邪恶之气在肆意滋长,似乎是下定了决心,“现在只有我还在你身边,如果你不走,你会死在这里。”

“一个人,”她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也知道这里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可怕的沉默将他们活埋在这卧室里,鹤丸国永低下了头,握紧成拳的手发出格格的响声。

 

“我已经把他们送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她莞尔一笑,“现在该轮到你了,鹤丸国永啊。”

他静默地看着他的主人,掌管这所本丸里47名付丧神的审神者。被侵蚀得支离破碎的结界正以怪异的力度维持着最后一点点厚度,使他们所处的空间不至于立刻崩溃。

她盯着他的脸,罕见地用平和的口气说道:“你也早些和他们一起去吧,比留在这里等死要强多了。我明白,你是绝不情愿和我死在一起的……”

他伸出手箍住了她的手腕,想直接将她从床上拉起来。在他没有注意的一瞬间她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伤感,随即换上一副自暴自弃的厌烦模样。

 

“想动手吗?对不起,那我还是解了你吧。刀——”

 

“你——”鹤丸国永始料未及。她挥了一下没被捉住的那只手,不小心带开了罩在身上的被子。他立刻被无形的气浪逼到墙角,抬起头时却又被凭空生出的、锁住她身体的道道白骨和金属浇铸缠绕的异色锁链震惊得几乎无法站稳。那些链子看不到尽头和起源,一道道扣入她的肌肤。只因为她掀被子的一个动作,好几处已经绞出了血,殷红的血液甚至浸透了肌襦袢。

他的脸上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这是怎么回事?!”

“你,呵呵,你只是运气好,侥幸逃过这次解体。该不会是以为直到现在我还爱着你,不敢下手?”她答非所问,用颤抖的双手撑住地面,额头上密密麻麻地布了一层虚汗,“这种浅薄可笑的关心……太迟了,来得太迟了!我想要的你就是不给我!滚开!”

暴涨的暗色立刻将门窗封住了,灯光如豆。鹤丸国永的喉间发出呻吟,他捂着头跪倒在地上,只觉得颅内剧痛无比。

 

“哈哈哈,哈哈,你听着,我,再也不会傻乎乎地等你了,啊,啊,哈,哈!”

 

模糊的视界里映出了一个在哭泣的女孩子,她边哭边笑,眼中流下的却是鲜红的眼泪。他明明认得她,记得她是那样重要的存在,可是这份感觉却在慢慢地变淡和模糊。

“你……”他叫了一声,却连她的名字都想不起来。霎时间天旋地转,万物倒置,他身不由己地跪倒在地上,头晕目眩。等他再度看清眼前景像时,身边的草席墙壁油灯屏风一概全无,只剩一个将一切都吞没的、巨大到难以想象的黑色漩涡。而那个被锁链绑住的女子正在被缓缓吸入,他只来得及看到她的脸隐没其中。

 

“不,不!”

 

不知道她是谁,可是一种强烈到锥心刺骨的疼痛让他情不自禁地迈开双腿冲了进去。他知道那个人对他而言是无比重要之人,他要救她,他一定要救她。

光是走近洞口就令他心神昏乱,他听到了只有亡灵才能意会的低语,恶鬼才会号泣的悲鸣。跳进去后他毅然向着她所在的地方探去,黏稠的黑将他的白衣染上污浊的色彩,黑色的火焰灼烧着他的灵体。同时,与那内壁相附的锁链仿佛有灵性,察觉到了他的存在后如同暴起的蛇一般朝他刺来。

正在这时,他看到了几米外的她朝他投来一道目光,这眼神温柔得让他吃惊,陌生而熟悉,却又那样不真实。

 

“不该有的记忆我都抹掉了,你们都不会再想起任何令你们痛苦的事情。去找你真正喜欢的人吧,和大家一起在那里好好生活,别再作为刀束缚在我一个人的身边。”

 

他睁大了眼睛,他是刀,他是鹤丸国永,那么这个认识他的女人……是他的审神者吗?他的审神者是……

没有人回答他,他身不由己地被卷入一道白光,身形散作道道光点消失于这一片黑障中。她的眼角犹自留着未擦尽的血泪的红痕,灵力的彻底衰竭使这吞噬她的暗影逐渐归于平静。

真正的死静围绕着她,而她明白自己将在这里咽下最后一口气。由脚开始的僵冷让她哆嗦了一下,接着绑住全身的锁链制造出的一阵让她心肝欲裂的剧痛。

 

这是她最后的选择,她不后悔。

 

“我是……最差劲的审神者……”能在死前以历史修正主义者的身份说出这番话,她只想笑,可现在也没有人能分享她最后的心情。她记起了自己十六岁成为审神者的那天,来到本丸锻造出第一把刀时的惊喜。她带他们出阵,在战场上寻觅新刀,替他们手入疗伤……这些原本被她以为早就被自己淡忘的事情原来都还在,只是现在她才发现。

一幕幕如同走马灯般在她眼前闪现,她没有笑,只是觉得内心平静。那曾经让她痛不欲生的恋爱和之后她做下的种种都被她亲手抹去了,如同白纸的付丧神们现在已经回到过去,成为割舍一切牵挂的无主之刀。

 

 

“我,永远,永远都不要再做审神者了。”

她低语着,慢慢闭上了眼睛。在这无边无际的孤独和呓语里,她迎来了解脱和蜕变的一刻。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勿忘初心。”

这句迟来的、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回答没有传入她的耳中,响完后便消散得无影无踪。被定格在这永恒的空间裂缝里的只有酝酿中的新生,那是属于她的。

 

 

 

【望月】

 

 

这是一次气氛欢快融洽的晚宴,如她预料,在巧妙地和所有人周旋过后,她成功挤出了实行自己的计划的时间。和上次窃取历史修正主义者据点文件时一样,她成功地进入了房间,密码没有改。

软底鞋轻轻地踏到地毯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引人注目的私人电脑连同它的加密装置依然摆在同一张线条硬朗的橡木书桌上,她环顾四周,确认没人后快步走向了它。在门外和过道放风的保镖没有任何异动,还没有人发现她,必须加紧速度。

破解随机生成的密码需要时间,为此她特意带来了最新的破译软件。上一次就因为花了比预想中多得多的时间而差点败露,幸亏有拉斯维加斯的打圆场,不然她一定会被他的这位性情古怪严厉的叔父——本市时空管理局的高层之一——逮个正着。

今晚她来这里的目的大同小异,她需要寻找一份特定的档案,不过,这一次不是关于历史修正主义者,而是关于审神者的。

 

 

“我下一步打算去找他从前的审神者,已经联系到肯帮我查资料的人了。”

“我有义务和权利弄清楚这一切,不搞明白的话我不安心。”

“具体的人我已经找到了,明天我和鹤丸国永会去她家里看看。这是时间和各种指标下唯一符合条件的人选,所以应该就是她。”

 

 

她没有浇灭她的热情,但内心里依然抱着自己的想法。她想知道更进一步的真相,因为——

因为直觉告诉她有哪里出错了。人类的每一种行为都有心理依据,她也觉得这个审神者很有可能是长时间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人,所以才选择这里作为47把刀的居住地。但是也不一定非得是刚刚退休的审神者,万一她还留在“那边”继续为政府工作呢?

30106893420留在这里的剩余时间已经很短了,要忙的事已足够她焦头烂额,她不想再额外占用她的时间和精力。这个谜团由她来解决就好,毕竟也不算什么难事。

 

应该不算。

 

电脑开始启动,她按着自己记得的步骤切换了操作模式,直接进入了资料调取的界面。与市面上通行的光屏不同,这一台电脑有自己的实体显示屏,加上书桌后确实阻挡住了她望向门的视线。

应该没事吧……不安归不安,她还是开始浏览起了资料。登记报备的审神者数量极多,她犹豫了几秒,在搜索栏目里键入了30106893420的身份证号。预料以外又在情理之中,时空管理局已经将她的个人资料备案存了进来。除此之外,下面还有一系列带有她身份证号的文件。

恭喜拿到内定,她微微一笑,心想她在选拔里的出众成绩果然取得了他们的注意。时间紧迫,她准备换搜索词时不经意瞟到了这份资料所在的文件夹,整个人顿时僵住了。

 

文件名上标注的年份是未来。

 

她用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背,疼痛让她迅速镇定了下来。也许只是未来时间段的时空管理局预先通知30106893420将成为审神者?也许这四个数字不是代表年而是其他?她一边安慰自己一边飞快地点开了第一份文档。

城市、家庭住址、生日、身份证号和照片都是她熟悉的那个人,可是在就任时间下还加注了失踪时间。她感到大量血液冲上头部,急忙翻到下面去看履历细则。

 

真相来临时是如此让人猝不及防,她捂着心口,好不容易咬紧了自己的嘴唇。

 

 

“30106893420将47把刀剑男士送到其就任审神者之前居住的城市,下落不明,疑似因改变历史堕化为历史修正主义者。

望妥善处理。”

 

 

她盯着这句话看了三遍才明白了它的意思,然后迫不及待地略过后面附加的修正人的接收签字,打开了下一份文件。这是时空管理局关于这件事的紧急立案和处理决议,她看完后只觉得全身虚脱,仿佛做了一场噩梦。

 

 

“……兹决定按照本次会议的讨论要点,拟定全体刀剑男士认主及送回之方法,录毕生效。即日起着手安排选拔工作,具体负责小组……”

“既定选拔流程按照进度微调,每周一报备。对与目标关系密切者时刻加以关注,必要时限制人身自由并采取二号方案(见附录)。”

“……A1101632519(活跃中),28107529511(活跃中),14013927569(活跃中),07101974174(失联)……”

 

假的。她喉咙发干,胃里一阵翻涌。原来这一切都是演戏,她们俩在别人搭好的舞台上历经悲欢离合却犹不自知。最初的震惊过后,一种恐惧紧紧缠绕住了她,她无暇细想,可是思维却不听使唤地不允许她逃避。

就算她想欺骗自己,映入眼帘的文字也让她几乎失控。接下来的一份谈话稿记录了未来的时空管理局相关部门就这件事的指导意见,他们对待她的态度理智到近乎残忍:30106893420在他们的嘴里更像是一个代号,一个东西,而不是人。

 

 

“她的所作所为在内部造成的影响非常坏,已经封锁了消息,我们着手准备立法禁止其他审神者(像她)这样做。”

“把刀送到自己的过去、利用规则这样钻空子影响历史是极不可取的,一定要争取把代价减少到最小。要让她在限定时间内成为审神者,带着47把刀回去;也要使她成为历史修正主义者,保证最后的收束符合历史轨迹,已经发生过一次的事情不能改变。”

“理想状态是通过你们的努力,第二次以内就形成封闭的时间轴并锁死,我们可以定期检测运行偏离值。”

 

 

越往后看,她心里的惊讶慢慢地减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麻木的痛苦。如此真实炽烈的、超出了预期的感情让她吃惊,也许这就是“朋友”吧——设身处地地想到她今后的生活,看到她既定的人生被当成可操纵的规划摆在面前时,喷薄而出的无力感将她瞬间淹没了。

为什么,她向缩这道在屏幕后的、现在的和将来的参与到这一切里的人们发出了无声的拷问。之前只是感叹过30106893420的幸运和资质,却没有想到这一切是提前策划好的剧本。

 

她曾经自以为的付出,只不过是将另一个人的命运领向深渊的导火索。

 

细想之后她如陷冰窟,这将是一个无缝可解的死循环。未来的30106893420将刀送到现世的过去,再安排过去的30106893420带着他们回刀本丸,到了预定的时间又利用各种手段让她重新将刀送回——所以宏观上的历史运行轨迹得以纠正,发散性的可能性也得到了完美收束。

所谓的“代价”是比她的全部人生还要多的、无限可能性的扼杀;轻飘飘的“锁死”两个字后是沉重到难以想象的付出和戕害。

 

一滴眼泪落到了桌子上,发出异常响亮的声音。她面如死灰地盯着屏幕,盈满泪花的双眼早已看不清面前的字。

而就在这时,她听到了推开门的声音。强烈的愤怒让她忘了躲闪,抬起小脸死死地盯着面前的那个男人,将他的身影和面容刻入脑海:“骗子!我要告诉3——”

 

消音后的枪声近乎于无,她倒下了。进来的不止一个人,除了穿着正装的中年男人,还有一个年轻女子。他平静地将麻醉枪收好,然后走到自己的书桌后将她抱了起来。

“不愧是经过基因修正的相貌,直接省去了后天的再改造,对父母来说也是一种安慰。只可惜没将小聪明用对地方,现在就这么沉不住气,让我们也是难做。”他将她抱到旁边的沙发上,调整她的睡姿,让她不至于滚下来。

“幸亏您新装了一套自动报警系统,不然也捉不到这个小家伙。不过,这都是一个月以来的第二次了,真的不要紧么?”见他看向自己,她连忙低下了头。

“不要紧,”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骰子,掷了一下,“把她送去消除一个半月的记忆,让她忘光。”

那个女子的脸上闪过忐忑不安的神情,小声说道:“可是她的父母毕竟是……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

“噢?”他笑着瞥了一眼下属,“那就伪造成事故现场吧。”

“这……”她咽了一口唾沫,并不答话。

 

他哼了一声,接着查看起自己的电脑,一边看一边啧啧有声。既像是懊恼这些资料被他人窥看,又像是赞赏她居然能发现。

 

“毕竟还小,”他嘘了一口气,“没看到别的,但也差不多知道了全部关于3010的机密档案了。”

她很识相地没接口,而是开始汇报:“刚刚才得到的消息,查明了一直失联的07101974174在地下都市。她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联络员说她很可能打算不再回到地上。”

“那就让她烂在那里好了,这件事情马上就会了结,不必管她。”清理完浏览痕迹后他关闭了电脑,简单地做出了指示。

“我马上带她回局里,”她巧妙地转移了话题,“人力事务管理应该还在加班。”

 

那个男人专心致志地坐在椅子上把玩骰子,对她的请示不置可否。被制服的保镖们被转移到了看不到的地方,明天当这位小姐醒来的时候将完全忘记今天一切不愉快的经历。月光透过书房的窗户静静地照在她的脸上,映亮了眼角的一道泪痕。

 

 

 

四年后的浮空都市运作如常,人和事都没有发生太多的变化。傍晚,一辆停在高塔酒店门口的小车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社交场和名利场上的老手和新贵都喜欢在这里碰运气。

可是没有一个人冒昧地上前打扰现身于人前的少女,尽管她有着惊人的美貌。人们的目光随着她而转动,光是听议论声就能清楚地了解她的家世和名声,姓名和年龄更是不在话下。而说得最多的还是上周她和“小圈子”里的另一位青年的订婚,不止一个人盯着她手上那枚做工精细考究的昂贵戒指和脖子上成套的极尽奢侈的项链——在估算价值的同时或撇嘴以示不屑,或赞叹一句天作之合。

 

她并未理会这些人,只拣自己相熟的淡淡说了几句话。一路快步走进自己的专属房间后她才松懈了下来,坐在铺了暗红缎子床罩的床上休息了一会儿。她留恋地看着这一块完全按照她的喜好装饰的地方,嘴边浮起淡淡的笑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响起的敲门声将她的思绪打断了,进来的人是和她约定了时间的酒店负责装修的管理人。她敛起笑容,向她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想把这里换掉,融合大气的古希腊的风格,劳你费心了。”

“没有问题,”来者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听到了您上周订婚的消息,我谨代表全体工作人员向您传达祝福。我们会好好把握精髓,一定确保您和先生都得到舒适的服务。”

见对方领会到自己的意思,她感到非常满意。第一步是清理家具里的个人物品,她知道自己的衣柜里的收藏众多,特地挑了不怎么忙的一个晚上来收拾。令她感到遗憾的是,很多小时候不离身的洛丽塔裙装因为尺寸都已经穿不上了,只好处理掉。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她一边想,一边让女仆按照她的意思分拣衣服。这时,一个从衣橱身处翻出来的大盒子吸引了她的目光,没等她开口,早有人拆开扎在上面的缎带,将它捧到她身前好让她过目。

“这是……”她微微皱眉,想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噢!我还订做过这套啊!”

“那么,您希望是留着还是……”也许是盒子连同衣服过于沉重,端端正正站在那里的女仆的手臂开始微微颤抖。

“拿下去吧,这还是十二岁时的身限,我早就穿不上了。”她随意地说着,却又恋恋不舍地看了它一眼。这一套衣服她穿着参加过舞会,但毕竟都是过去时了。可她却感到胸腔里的心在咚咚跳着,舞会,是哪一场舞会?那场舞会似乎与众不同。正这样思索着,一堆需要她挑选的衣服又被递到面前,于是她便不再追想这事。

 

手上戴着的戒指很是扎眼,她也还没有习惯它箍住手指的触感。她的那位未婚夫对她一直非常好,今晚没有陪她的原因她也能够理解,更何况这还是她特意不让他一道过来的。此时此刻,他已经到达墓地为那个因病早逝的女孩送上一束花了吧?死者是他们都认识的人,按理说她也应该去看看——正因为如此她才觉得自己不应该去,至少不是在订婚后立刻与他同去。正想着,他的短讯传送了过来,知道他一切都好后,她专心致志地投入到眼前的事情里。

 

第一阶段的整理暂时告一段落,时间不早了,她打算回家。然而在穿过走廊时,她却被一个人从身后拍了拍肩膀。

“马可?”她原本是带着一副被打扰的神情转身的,见到面前的人时却忍不住叫出了他们互称了许久、玩笑意味多于正经的名字。

“我听他们说你忙了很久,就在雅间点了些夜宵,果然等到你了,”她的未婚夫牵起了她的手,“一起去吃一些吧?”

 

她点了点头,依言与他并肩同行,来来往往的人欣羡的目光已经不会使她感到惊讶或不快。他们沐浴在黑夜里最明亮的金色灯光下,踏出的每一步都是他们的开始。

 

 

 

 

 

【新月】

 

 

“雪景和你很相配,设置它作为告别场景果然是对的。”她依偎在心爱的人的怀里,和他坐在木制长廊的边沿。一个憨态可掬的雪人占据了院子一角,铺在地上的积雪厚而洁白,像铺好待眠的软床。

他不答话,只是握紧了她无力的手指。那一向挺得笔直的背脊此刻弓了起来,甚至还在微微颤抖,仿佛是不能承受命运给予的重压和苦痛。靠在他肩头的女人的呼吸和他的心跳相映,缓慢而沉重。

“鹤丸国永,”她的声音极低,“对不起。”

“说什么傻话呢,”强打起精神的他依然保持了一副往常的乐观口气,只是不敢让爱人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这种程度的分手宣言是吓不倒我的。”

“说谎,你的语速变快了,”她笑了,可与此同时泪水却流了出来,“我真的舍不得你走,舍不得……”

 

审神者去世后本丸和刀有很大概率会因为灵力紊乱而暗堕,运气不好的甚至会直接刀解,灵体消散。三天前得知这个消息的她终于下定决心,仿效前任审神者的所作所为,将自己的刀送到现世。考虑到风险和责任,她也是鼓足了勇气才力压众议。付丧神们竭力阻止她自杀式地抽空数十年的灵力的行为,却尽数失败,连同本体被一意孤行的她陆续送了回去。

然而,当只剩鹤丸国永留在她身边时,她却犹豫了。不是因为想将他留下的私欲,而是想在灵力枯竭前和他再多相处一会儿,哪怕仅仅多出一小时,一分钟,一秒。

时间按照既定的步伐流逝,既不放慢也不加快。她留恋他给予她的温暖,却不敢再多留,生怕自己的爱恋之心终究会害了他。

 

“你不必费心赶我走,没用的。”鹤丸国永低下头,在她的头发上轻轻吻了一下。

“我必须让大家都活下去,”她顿了顿,“说到底也是天意,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锻造出你的人选择了那条路,唯有去现世才能多一份活下来的希望。真奇妙,到头来,我还是和她做了一模一样的事。”

太迟了,明白这一层的时候已经太迟了。就算他们全部都表示出愿意在暗堕之前就义的愿望,她也不可能刀解任何一把刀。可是这种分离意味着什么呢?她将再也无法见到他们,独自一人因为这份改变历史的意愿而堕化为历史修正主义者。

 

回溯之物,唯有刀剑。

时空管理局和她签订的合同有效期是截止到她死前的一刻,她本人永远无法离开本丸;能被送到过去的只有她的刀,能帮助他们逃避既定命运的只有作为审神者的她。

 

纤纤手指滑过他的脸颊,她吻了吻他的嘴唇,熟悉的形状和触感使她百感交集。指尖凝聚的灵力悄无声息地传了过去。她是清楚鹤丸国永的脾气的,不得已之下才用这样的小动作封住他的意志,好令他独自离开。

“你不要恨我。”她牵着鹤丸国永的手想引他站起来,却被他拉住了。他只是沉默地盯着她。那双金色的眼睛仿佛将她看透了,她又一次觉得自己变回了最开始那个什么都需要他指导带路的无知少女,而不是引导付丧神经历数万场战斗的审神者。

心下明白小把戏早就被他识破了,她尴尬地吐了吐舌头,想像从前那样将自己的失误混过去。两个人都是如此了解彼此,数十年的相恋和共同生活让他们的默契早就渗透了每一寸地方,包括思想。

“我不恨你。”他揽住她的腰,回吻了她。樱花树上的积雪落了一些,她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连她自己都不确定这是因为羞涩还是回光返照。牵手,抚摸,拥抱,亲吻……她因为拥有这些美好的回忆而觉得无比幸福,转念一想到这一切即将化作过眼云烟,不禁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你留下吧,”她低声请求道,“陪我一起赴死不是什么好事,为什么要这么固执?”

“你不会死的,我们会转变成暗堕的审神者和刀,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鹤丸国永将她一丝灰白的发别到耳后,细细打量她的面容。通过强硬手段逼出灵力的她凭空老了数十岁,就算没有这一反噬作用,她也早已全然失去了少女时期鲜妍莹润的面孔。

“到了现世以后也许大家都会被时空管理局抽去记忆,忘掉我和所有的事,”她望着鹤丸国永的双眼,“假设你刚刚愿意回去,你会忘了我吗?”

“不会忘记,也不会回去,”他微微一笑,“我早就说过,不会再失去你了。”

“是吗?所以留在这里和我一起暗堕也无所谓吗?”她想不起是在哪里第一次听到这句话,只觉得无比耳熟。微微握紧的双拳拢在袖中,她凝神静气,装作思考的样子,然后深情地抚上了他一如往日般英俊年轻的脸。

“无——”话还没说完,鹤丸国永的眼神散了。他如同断线木偶一般侧倒在地上,发出一声重响。她单手捂住心口大口喘气,既为自己的偷袭得手而喜悦,又因为即将到来的分离而悲伤。强行攻击恋人的痛楚唯有她自己才明白,当几秒钟后鹤丸国永揉着额头坐起身时,他的记忆将会如同一张白纸。

 

“对不起,”她想伸手再去摸他的脸颊,却定在半空下不了手,“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刚刚她说谎了。为了避免付丧神们因为想起她的牺牲而怀有负罪感、增加暗堕的风险,她已经亲手消去了每一个人对她的记忆。就算很久以后因为封印松动而造成某种程度的恢复,也不会想起太多。至于时空管理局会不会再清除一遍,她无从得知,目前的期望是有大于无。

而最痛苦的果然还是对鹤丸国永做这种事,亲手抹杀两个人在一起的一切证据对她而言是钻心剜骨一般的痛,可她一定要救下他的性命。即便是死亡也不会将他和她分开,她明白他的心意,所以选择了让他遗忘。

 

 

白色的睫毛颤抖了几下,然后他醒转了。利索地撑起身子,他看到跪坐在他身边不断咳嗽的她。

“我是鹤丸国永——”

当这句话在耳边响起的时候,她哭了,一种混合了多种情绪的感情将她填满,以至于除了哭泣以外暂时想不到表达的方式。

“——怎么了?”他不知道为何眼前的女子如此悲伤。

“没事,”她破涕为笑,“刚刚你吓到我了。”

不等他有所反应,她一挥衣袖,一道白光涌动的门在雪地上的半空浮现。她指着它,朝鹤丸国永毫不犹豫地下令:“鹤丸国永,快进去。”

她明白他如此容易受摆布的时间不会维持太久,也许十分钟之后他就会察觉自己的记忆有所缺失。考虑到两人的联系之深,可能五分钟就够了。

“这是要去哪里,这次要应对怎样的敌人呢?”他顺从地拿起太刀,在雪上踏出五六个脚印后蓦然回头,“你是我的主人吧,该如何称呼?”

 

“没错,我是你的审神者,”她凝视着他,“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的名字的。”

 

他回头继续向前走,白光缠绕住他的身体,将他渐渐吞没。30106893420努力睁大双眼,想在银白一片的雪景中捕捉到鹤丸国永身形的轮廓,等候到他完全消失的那一刻。然而,地面开始震颤龟裂,以她为中心的结界崩坏开始侵蚀四周。黑色的细小火焰开始汇集和扩散,她无力地坐在地上,眼前只剩一片模糊的白色。

“鹤丸国永……会活下去的。”这是她唯一的安慰,他已经无法回头了,正一步步按照她的意志逃脱这即将来临的厄运。

 

梦中见过的黑色漩涡已经成形,将她身后的一切毫无阻碍地卷入和吞噬。崩溃的灵力结界微弱到无法再护佑她半分,她一动不动地盯着那还没消散的白色,坚定的意志不为所动。就在这时,一段对话像是刻意要扰乱她心神似地从那暗色里逸出,传入她的耳里。

 

 

“我是……最差劲的审神者,我,永远,永远都不要再做审神者了。”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勿忘初心。”

 

 

为什么会在这时候听到这些?!她的心咚咚地跳了起来,不由自主地回头凝视那深渊一般的巨大裂痕。她看到了跃动妖异的火焰,扭曲死滞的肢体,成堆狰狞的白骨和锈蚀乱舞的锁链。而透过这种种幻觉的、她的目光穿越时空界限在这混沌里最终所达到的,却是……

 

我就是那个把47把刀送回现世的审神者,一直都是,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

锁死的圆环,既定的命运。

永恒的爱恋,不灭的羁绊。

 

真相造成的冲击让她忘记了呼吸,混乱的思绪刚刚接受了事实,她忽然像想起来什么似地朝鹤丸国永隐没的白光跑去。凭空中卷起的几道锁链缠住了她的双臂和双脚,将她牢牢缚在原地。她无法挣脱,只能朝那即将消失的光芒大声呼喊:

 

 

“我在过去等你!我在十六岁等你!”

 

 

喊完后她已双腿发颤,无力站立,任由收紧的锁链将她一点点拖曳到黑色灼痕中。本丸所在的世界离她越来越远,支撑她的信念还没有消散。她并不害怕,只是因为过于激动而无法平息自己的大起大落的心绪。

“我就是前任审神者。”她咬着嘴唇,回忆里的一幕幕如同书一般在眼前翻过。那一年经历的终生难忘的一个月竟然如此清晰地在眼前再次展开,她蓦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在那时和刀的精神产生共鸣,为什么又一直对前任审神者如此在意,为什么她和鹤丸国永……

 

她与他的初遇和重逢。

没有尽头的、真实的、永远的恋情。

 

她的脖子被仿佛有生命的锁链紧紧扣住,再也说不出话。它们像要制止她的思考似地将她的视野强行封住,她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新的轮回即将开始。

一切照旧。

 

 

 

  《永劫》完

刀侍全系列 完




个人完结感想和说明:


关于时间顺序:

这一系列文的完整时间顺序是:

《长梦》黎明——《长梦》昼夜之间——《永劫》朔月——《刀侍》+《永劫》望月——《永劫》新月

 

用周目来概括比较清楚,虽然我更倾向于一切都发生在“同一条时间轴”上。

第一周目的3010当上审神者后锻造出了所有的刀,因为自感审神者失格,不想再继续这样的生活,就把自己的刀送回现世。因为潜意识里不想再当审神者,也让刀和自己断绝关系删去了他们的记忆好让他们好好生活,所以选择的时段是“自己还没有成为审神者”的时候,即十六岁时,但是她自身也因为改变历史而暗堕了。

第二周目的3010在《刀侍》里面的自述比较清楚,而在《永劫》里面最需要读者细读的是《望月》。在时空管理局的假设下,最理想的方式是诱导3010成为审神者,然后让她再度把刀送到过去的十六岁。因为“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不能改变,她在未来将刀送回去和她暗堕为历史修正主义者的事实已经形成了。唯一能最少改变历史、收束发散性的方法是把她的人生轨迹变成一个锁死的圆环。

 

 

 

关于写作主旨:

这个系列里我最想表达的概念就是“救赎”,人的自救。

一周目里3010灰暗绝望成那样的生活也是可以拯救的,就算结局是既定的,爱和勇气也可以改变人生历程。

其次是“爱情”,刀和审的恋爱一直是我近期在思考的,我希望能写出这样的一种感觉:“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离”。一直以来我都很希望将一份历经了时间的流逝的感情写好,这一次也很盼望自己能朝那方面迈进一步。

 

 

 

关于写作契机:

一开始读lofter上面刀剑乱舞neta的翻译时注意到了这样一段“时钟运转时间回溯历史改变/回溯之物唯有刀剑/阻止之人背负期待/遥远往昔投身而入”,就开始想有没有可能会把刀送到自身过去改变历史的审神者。

之前我没写过绝望的暗黑审神者的形象,正好也有试一试的心思,综合一下就生出了《长梦》和《刀侍》的综合世界观:)一开始《刀侍》是作为热血向构思的,但是写完《长梦》以后综合大家的评论一看,觉得审神者的未来已经这么可怜和沉重,还是轻松一点好,所以就写成了乙女向居重的甜文。

全系列的大构架我在今年4月就定下了,细节是一步步填上去的。《长梦》的创作先于《刀侍》和《永劫》,4月初放出;《永劫》在7月里完稿,大修了约两遍后才是现在大家看到的成品。

 

 

 

下面是根据大家的提问和我自己的想法编写的Q&A,如果有更多疑问的话欢迎在评论区里提出,我会及时更新回答的:)

 

Q:为什么时空管理局要通过搞选拔来让引诱3010就职,不直接找3010出任呢?

A:避免让她和其他人产生疑心,也不想节外生枝。我通过辉夜姬在第十三章传达过类似观点,引用一下原文:

“……为什么会选择让‘不同的人’来担当每一口刀的临时审神者,为什么会通过小规模的战斗来角逐符合刀的价值观的新主人——很简单的分而化之,因为不希望看到四十七把降临现世的刀一开始就忠于一个人。在我们这里选出一个愿意将所有付丧神带回去的审神者,这才是‘上面’最希望看到的结局。”

所有的刀都丧失了记忆,即便是通过强力的手段压制不让其觉醒,放在宏观历史线上考察的话也是失败的。所以要设法让刀和3010缔结羁绊,最后一波带走。

 

 

Q:轮回的每一次都是固定的吗?

A:第二周目以后的每一个轮回都是一模一样的,也就是变成了《永劫》新月——《刀侍》+《永劫》望月,第一周目的一切都被取代和抹除了。这里我倾向于世界只有一个时间轴,发生的改动是同步改变。

另外,《永劫》的【朔月】和【新月】章节名其实指的是同一种月相,在这里我也是想暗示后者取代了前者,以后的每一次循环都会以【新月】的模式轮回下去。

 

 

Q:为什么一周目和二周目里的3010差距这么大?(一周目:《长梦》+《永劫》朔月;二周目:《刀侍》+《永劫》新月)

A:一周目里的3010的性格可以参见《刀侍》第一章,但是请注意,这里的她没有知心朋友、没有遇到过《刀侍》里任何一个陪伴过她和帮助过她的角色们,毕业后直接到本丸任职审神者。她接收到的信息只有“刀是主的下属”,从根本上来说,相处模式就和《刀侍》里完全不同。本丸里除了刀以外没有其他人,她的视野和社交范围非常狭窄,所以她倾入全身心的恋爱粉碎后整个精神世界就崩溃了。

而二周目的3010想必大家都很熟悉了吧?差距就在这里,她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本身成长和坚强了许多,心智上的成熟是一周目不能比的。别的不提,单是失去鹤丸国永从阴霾里走出来就是一周目的3010无法做到的事情。虽然她也是全身心爱着鹤丸国永,但是那种爱和一周目是不一样的。我安排了江雪左文字的主人和家庭教师的两段谈话也是为了突出这一点,感兴趣的话可以回翻一下。

 

 

Q:时空管理局扮演的角色的性质是?

A:引导者和监护者,也许读者会觉得某高层冷酷无情,但从历史发展角度来看他们确实不能算是坏人,尽力让一切“不违背应有的样子”。一周目发生后察觉到3010严重违纪的行为后,时空管理局采取了种种措施维护历史,包括未来和过去对话访谈,包括设计方案(详见《永劫》【望月】)。

要说污点也有:

1.杀掉了小夜左文字原主人的哥哥;(设定上就是拉斯维加斯的叔父所为,骰子是伏笔)

2.欺骗了二周目的3010,告诉她审神者死后付丧神会刀解暗堕,诱导她将刀送回过去(详见《永劫》【新月】)。

3.3010的刀到达现世后不辞辛苦地又为每一把刀洗了一遍记忆,让他们彻底忘光一切;洗了辉夜姬的记忆,让她忘记了三日月宗近。严格意义上这两点都是半好半坏,还是值得在此交代一下的。

 

 

Q:三日月宗近和辉夜姬的关系究竟如何?她最后真的和马可奥勒留在一起了?

A:三日月宗近在本文里和辉夜姬的羁绊是“被侍奉之人和侍奉之人”,因为在我看来,他的地位太尊贵了,太清高了,太自我了,所以不忍心通过尘世间的感情去把月中仙降低到凡人的高度。(明明苏鹤丸就开心得要死,但是我努力了很久就是迈不过这道坎……抱歉)

辉夜姬的真爱就是三日月宗近。但她还太小,体会不到那种感情是爱,在认知里体会成了“工作上上下级的支配服从”和“主仆间单方面的物质侍奉和敬意”,因为这两种模式是她在生活中耳濡目染的。在三日月宗近面前,她认为自己是被支配的那一方,是应该奉献的那一方。他作为她生命里出现的第一个让她心动的男性,实在过于完美,所以……如果没有被洗掉记忆的话,真的就看不上别人了(那句话不是戏言)。

而三日月宗近的心里有过涟漪,辉夜姬就是那点水垂柳的柳梢,但是风止后一切就都会趋于平静。在淡去一切后,她因为家庭背景和社交圈子和马可订婚了。虽然后者的确是喜欢姐姐类型的,辉夜姬本身也是一个很好的姑娘。

辉夜姬和马可奥勒留在一起也是幸福的事情,她的人生前途不可限量;也许本丸的三日月宗近有朝一日会想起那个在现世遇到的无比仰慕自己的小女孩,但那已经是过去了。

 

 

Q:除了鹤丸国永以外3010对其他刀的态度是?

A:挑选一下本文里容易和鹤丸国永地位起争议的做个小总结:

对鹤丸国永:恋人;

对烛台切光忠:可以信赖的兄长;

对三日月宗近:敬仰之人。

本文里3010无论在过去、现在还是将来,唯一喜欢过的人就是鹤丸国永,在CP上我坚持这一点。无论主副线,包括在鹤丸国永因故正面隐退、烛台切光忠充当近侍的那二十章里,我从来都没想过要把这文发展成双收和all审倾向。虽然我自己非常喜欢烛台切光忠和鹤丸国永,现实里对他俩舔舔舔不足,微博上各种发花痴和刷屏打扰。我很清楚我自己并不是我笔下的人物,我和3010的行为准则、性格和为人上有着根本上的不同。

 

 

Q:设定里大家的身份证号有什么特殊意义吗?比如生日之类的,是滚键盘吗?

A:并不是完全滚键盘。所有编号的前两位是地区编号。

地上都市的行政区是两位数字,0710,3010就是出生地为第07号行政区和第30号行政区的人;地下都市的首位是数字0+字母A/B/C/D/E,区域划分的ABCDE各自代表的功能意义已经交代过了,那里的居民开头都是0A,0B;浮空都市采用字母+行政区,辉夜姬的身份号码前两位就是A1。

后面紧跟着的两位是性别10是女性,01指男性。比如贫民窟的那个男孩就是1401,而女孩子们都是XX10。

前四位后接下来的号码就没啥意义了,真的是用键盘滚出来的。原来有想过通过身份证号来设定生日,然而那么做没啥意思(明明是我很懒的缘故,抱歉)。3010的后续号码是我用自己的两个扣扣号拼接起来的,其他人就是手滚键盘一次性凑数字。

 

 

Q:文章架构和设定的借鉴部分可以罗列一下吗?

A:以下列出的包括读者们觉得相似的和我自己确实化用/借鉴的部分。

《刀侍》开头和全系列文案:致敬《双城记》(真的不是致敬《小时代》……)

召唤和参战模式:Fate。细节和整体系统有根本性差异,我写的时候也没想太多。(但是为什么大家都非常希望文章里出现补魔啊,这篇是全年龄的啊喂!)

《刀侍》第三十章付丧神的现代衣装——Izumi太太的鹤丸皮衣设定图,niconico各种私服模形象,渚薰常服设定图

《刀侍》地下都市——《银魂》吉原(不过本文里没有开天花板见阳光的设定,完全处于地下且现代化意味更重)

《刀侍》第八十一章比喻致敬:《麦琪的礼物》——“时间像长了玫瑰色的翅膀”

《长梦》【黎明】结尾:《银魂》倾城篇——“今宵之月,永不西沉”

《永劫》【新月】:《穿越时空的少女》——“我在未来等你”

 


感谢您读到这里。

海间



目前刀侍系列的进度是正文连载已完结,番外一完结,番外二进行中。


本子一刷已完售,二刷进行中。二刷终宣请走:https://haijiandemeng.lofter.com/post/1cb5e02b_adc9a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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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侍》番外一《我的男朋友因为救我弟弟和地下黑帮火拼结果被抓走了》:https://haijiandemeng.lofter.com/post/1cb5e02b_a7e60b1


《刀侍》番外二《刀侍 -the different story》正在晋江和lofter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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