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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剑乱舞]《时岁记》之 弈(三日鹤)

《时岁记》(三日鹤中短篇)系列目录总集


空气里氤氲着若有若无的血味,刚刚出阵归来的队伍正在忙着交接。手入室里已经陷入一片混乱,审神者正忙着修复受伤最重的那两把。照看马厩的刀剑男士则忙于洗刷血污和整理鞍具,忙得不可开交。

今天的队伍在外经历的是一场血战。敌人不仅仅是难缠的历史溯行军,半路上他们还遇到了检非违使。因为阵型考虑不周,全队带着途中获取的资源铩羽而归,本丸里的气氛比往常更为紧张和忙碌。

 

“唰啦”一声,鹤丸国永解下了左腰垂下的那半侧甲胄,接着又去取另一边的。金属片上结了几道凝固的血痕,泛着淡淡的红光。

私人房间里四季常燃的白檀木香炉也没能将它散发出的血腥气压下去,在他脚边摆着一盆清水,里面泡着一团洗濯用的薄布。他将另一侧的甲片顺利解下,然后蹲了下来,在腿上伤口裂开时不轻不重地倒吸了一口气。

手上的血污在浸到水时便漾开了,水里渐渐浮起一层淡红。他将甲片在叠席上摆齐,然后拧了拧被充分润湿的白布,接着用力擦拭了起来。障子门和窗户都关得很严实,他不习惯让别人看到自己在战场上受伤后的模样——即便队伍取得的是胜利。这又与亲疏无关,不管是审神者,还是烛台切光忠他们几个,亦或是其他同伴。他可以在战场上可以放心地将后背交给队友,给予出其不意的支援和对敌奇袭,但是回来后的一切理应由自己独自承担。

瞄了一眼铺在地上的羽织外套,坐在地上的他换了个姿势,让伤处牵扯到的肌肉不再绷得那么紧。白色的布料上溅了些许血渍,甚至还沾着尘土。适时地利用手边素材进行非常规作战是他的拿手好戏,这次也成功使用它完成了出色的障眼法,手刃了一名强敌。

今日审神者已不会再安排出战,受伤的队友们正在轮流接受手入,等待修复。鹤丸国永将清洗完毕的甲胄用软布擦干,将它平摊在叠席上,然后端着水盆抵开了障子门。门外鸟啼阵阵,他将水泼到离自己最近的花圃里。它们慢慢地渗入土壤,少部分溅到了尚未盛开的花茎和花叶上,洗出一抹新鲜的碧绿。正在这时,一个声音从拐角传了过来,看到他的烛台切光忠高声招呼道:“鹤先生!”

“什么事?”他转头看向他。烛台切光忠走到他面前,有些担忧地扫过他身上的伤口:“久等啦!审神者请你尽快过去……这次你伤得不重吧?”

“小伤而已,不算什么,”鹤丸国永若无其事地伸展和屈起手臂以示自己没事,“换件衣服就好了,用不着那么麻烦。还有其他伤得更严重的人,先让他们治疗。”

在瞄到烛台切光忠的神情时他短暂地思考了几秒,然后绽出了一个笑容:“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不会叫你为难的,我去和她说吧。”

 

将木盆放回房里,鹤丸国永理了理腰带,快步随着烛台切光忠去了手入室。审神者在他进入时放下了润喉用的茶杯,身边的粉球与软布上还带着未清理干净的粉渍。她招手示意鹤丸国永进来,于是他走了过去,坐到她身前的蒲团上。房间里没有其他人,他平静地问道:“我可以稍晚一些再过来吗?”

“怎么?”她有些诧异,随后便听他解释道:“与人有约。”

太刀的修复时间较短刀与脇差等要长得多,就在审神者即将开口回答的时候,门外池塘的竹筒击打到了石头上,发出非常悠远的“梆”的一声。她微微欠了欠身,口气里带着隐忧:“是不是不方便透露与你相约的那位的身份?毕竟是战场上留下的伤,我不能放着不管。如果可以稍作说明的话——”

“——那会很失礼。”他的双手叠在腿上,垂下了眼睛,银白色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了一丝阴翳。

流水淌入内里被贯通的碧绿竹节,一只长尾银喉山雀从枝头飞到塘边,低头用喙去轻啄水面。一圈圈的涟漪极小地漫过,在门被推开而传出摩擦声时,警醒的它展翅飞走了。鹤丸国永合上障子门,离开了手入室。审神者将收藏加速符的盒子合上,然后将它放进柜子。

手入的工具被收回木箱,带血的软布在水盆中渐渐舒展,远去的脚步声显出了一分匆匆。在经过走廊时,全身已焕然一新的鹤丸国永看了一眼太阳的角度,应当没有超过他与那人约好的时刻。

新换上的衣服带着白檀的淡淡香气,涤荡了战场上留下的血的气息。他走到一间原本用作储物室的小房间外,伸手推开了障子门。出乎他意料的是三日月宗近已经坐在他们的棋盘边,原本闭目养神的他在听到响动后便睁开眼睛,循声看向了门口。

“你来得好早,”鹤丸国永朝他笑了笑,然后走向他身旁,“我没迟到吧?”

“是我提前了。”三日月宗近的目光非常温和。他仔细地卷起蒙在棋盘上的布,昨日没下完的一局围棋没人动过。鹤丸国永在他对面坐下,闻到的是他身上熟悉的沉香气息。他打开手边的棋子盒,这局他执黑子:“没等太久吧?”

“没有,也算是刚来。”三日月宗近执起一枚白子。在听闻全队败阵归来后他第一时间去了手入室,在听说鹤丸国永伤得不重后松了口气。他知道他的顾虑和自尊心,没有直接去找他,而是来到两人约好的地方早早地等着。

 

落子声切切杂杂,连同善意的谎言一起渐渐融入不见金戈铁马的战场。这间两人的专享棋室原本是一间旧储藏室,发现棋具也是无心之举。鹤丸国永在无聊之间闲逛到这里,顺手整理了一圈旧物,而三日月宗近那日也是恰好路过。平时附近清净无人,甚少有人过来。也正因为如此,两人闲下来时会约在这里手谈几局。

黑子一如既往地出其不意,以刺、点和骗着在纵横道上肆意驰骋;白子以浑厚棋力作应,以防守之势为主,常使小尖,未曾有半分示弱。两人凝神屏气,渐入佳境,鹤丸国永连使数手,一着落棋快似一着。三日月宗近却越发凝重,顺着自己昨日的布局在中盘拼杀,左右呼应,相互配合。

不知不觉便夕阳西斜,一局既了。数完目后胜负便已分出,黑子以微弱数目落败。鹤丸国永伸了个懒腰,看着将黑白棋子分别收好的三日月宗近,意犹未尽地说道:“很久没下得这样尽兴了。”

“可惜天色暗了,时间也不够,不然还可以再来一局。”他微笑着说道。因为收摆的杂物甚多,平日储藏室里禁止灯火,烛台明火一概不许入门。

“说的也是。”鹤丸国永盘腿坐起,左右扭了扭脖子。三日月宗近将棋子的盒盖盖好,拿起平展在叠席上的布:“棋局就如战场,你的棋风依然有些冒进,可以考虑下一局再改进一些。”

“喂,”鹤丸国永歪头看着他,声音里带上一丝笑意,“可别因为侥幸赢了这局就如此自负地要对我进行说教,如果我像你那样心平气和地稳扎稳打,我就不是我了。”

“说的也是。”重复了之前他的那句应答,三日月宗近将布铺到棋盘上。鹤丸国永伸手捉住另一边,两人一起将它捋平。三日月宗近顺着棉布的褶皱轻抚:“听说今天碰到的敌人异常勇猛,很是难缠。”

“确实很难从他们手下讨到什么好处,该说上一句‘不愧是那个时代的暗堕部队’。”鹤丸国永瞥了一眼他的手指,按住了棉布的一角。这块棋盘质地坚硬,表面打磨光滑,几乎感受不出木头的纹理。

橙色的光辉从窗缝里泄出,院子里告示晚餐已经准备好的摇铃声叮当响起。两人依次站了起来,鹤丸国永拉开障子门,回头对三日月宗近说道:“去用晚餐吗?”

“我没有其他事。”三日月宗近答道。余晖将白衣染作浅橙,走廊的地板随着他们的脚步发出了轻微舒耳的吱呀声。

 

 

雨丝纷乱,低垂的浅灰色云块仿佛要压垮头顶,前方的巷口附近隐隐透出不祥的光芒。负责探查的短刀们旋即归来,将敌袭的情报传递给了队伍。

“横队阵!”身为队长的三日月宗近当即抽刀出鞘,一排刀装兵瞬间排在了前列。盾兵们架起坚实的盾牌,警惕地望着前方出现异动的混沌。

踩在混着水洼的泥泞里的脚所属非人,当敌军的身影终于出现在眼前时,鹤丸国永抹了一把被润湿的发丝,指节顶上了刀镡。金色的眸子里映着敌方全队冲击过来的身影,以及身侧的一袭深蓝色。

斩在坚盾上的斫击声入耳铿锵,纷乱的人影令血液在耳畔轰鸣。一切心神已经与手中太刀融为一体,鹤丸国永握刀冲上前,跳上离自己最近的一名盾兵斜撑着的盾牌,跃至半空后拔出手中太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敌刀枭首。一抹污血骤然飞出,有几滴溅上了他已经被雨淋湿的羽织外套,旋即由鲜红洇为淡红。

落地之时身上的金链叮铃一振,他侧身闪避,躲去了朝自己心口和腰身砍来的两把刀。尽管已经陷入重围,在胸中升起的并非恐惧与失算的悔意,而是无比旺盛的澎湃斗志。背后的气流裹挟着雨滴,先于刀刃被他感知。他反手一刀削去偷袭者的手臂,胸前别着的鹤纹上溅了一道鲜血。

 

滴答,滴答,粘稠的血液和轻快的雨水的滴落声交织在了一起。与数把刀周旋的鹤丸国永听到了足履在地上快速踩过的嗒嗒声,不禁趁着斩下敌人时回头看向己方的方向。一团混战之间,他只见三日月宗近如同一道利刃般朝自己冲来。分出心神去围剿他的敌军皆尽成为刀下亡魂,在他脚下汇作一条以血落成的道路。

敌军的数具尸骸渐渐消散成灰,在天地的雨幕间化为乌有。只几个呼吸的功夫,三日月宗近便砍杀进敌人重重包围的中心,与鹤丸国永背靠背地站到了一起。在背脊隔着层层衣物触碰他到的瞬间,鹤丸国永握紧了手中的太刀,抢在三日月宗近前面开了口:“我好像还是没从昨天的下棋里得到教训,毕竟奇袭才是最熟悉的风格……不好意思啊,你的大道理等赢了这场后再回去听。”

几乎能猜测到作为队长的三日月宗近将会告诫自己不应如此冒进,他情愿先自己一步说出来,而不是再听一遍他的劝诫。雨水顺着发丝和脖颈流至锁骨,给因为战意而炽热的身体带来了一瞬的凉意。鹤丸国永以余光瞥见一把朝二人横扫过来的大太刀,一个前跃闪开了。就在他回身预备斩击时,三日月宗近已然欺近它身侧。他将那把长而沉的大太刀抵出数步,在劲力消散时倏然撤刀,将其拦腰斩为了两截。

甩去刀刃上的血渍,气定神闲的三日月宗近随手挡住朝自己斜里劈下的一击。鹤丸国永不等对方撤手反击,一斫便将想要趁机偷袭三日月宗近的暗堕刀斩落。深藏于敌军之后的将领开始发出了咆哮,雨幕似乎变得更急更密,暗堕刀的残部倏然撤退,重新集结,似是要拼死一搏。

“我并不是特意过来说那些的,”与鹤丸国永并肩而立的他面对敌军,说话时有一滴雨自脸颊边的墨蓝长绺鬓发的发梢落下,“有我在的话,你无需考虑背后和旁侧的袭击,尽管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他听到身侧的人的呼吸节奏似乎稍稍改变了一些,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些许笑意从鹤丸国永的唇角渗出,他看向了举兵朝己方冲来的暗堕刀,笑声和话语声都被淹没在了一片嘈杂的洪流里:“好啊。”

话音未落,鹤丸国永自下而上地一刀挑向朝自己左侧袭来的敌人,蹬上它即将朽落的躯体,向敌将的左翼冲去。他能感到风声在耳边呼啸,自己急速掠过了下坠的飘忽的连绵成片的雨丝,一招一式都在雨幕中激起了波澜。

刀刃的入肉声与心跳相错,只一个呼吸,那个墨蓝色的身影便跟上了他。他们的配合出人意料地默契,刀刃过处,激荡起的是连雨滴都未曾捕捉到的凌厉劲风。鹤丸国永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闪躲的退路和回旋的余裕以调整步伐,而是一鼓作气地冲向敌将,志在必得。

铿锵一声,正面的一斩被护在周围的刀装兵挡下,它们的形体在这一击之下纷纷溃散,裂作毫不起眼的碎片。鹤丸国永趁着它们消散的瞬间向旁侧避开,绕到敌将身后。它的刀刃刺入地里,再次抬头时,三日月宗近已经站到面前,顿时吸引了它所有的注意力。

三日月宗近双手握刀,格开它的连击,精准地自正面劈入它坚硬的躯体。它挥刀斩向他的双臂,逼他松手撤刀。而与此同时,狭长尖锐的刀尖自后向前地突破了它的脖颈,旋即横向一斩,径直削下了它的首级。挡在两人正中的敌刀长吼一声,在雨中化作散开的烟雾。斩落敌将的鹤丸国永回刀挡住残部的进袭,与三日月宗近共同进退,和同伴们风卷残云一般地击溃了敌人的战线。

 

随着时间的流逝,激战亦进入了尾声。雨声逐渐变小,雨点也变得稀疏了起来。四散的刀剑男士们查看起了战场,在角落里搜索是否有漏网或需要补刀的敌军。身上多了数道斑驳血痕的鹤丸国永站在雨里,悠悠地长出了一口气。血腥味伴着雨水和泥土的味道,很快地,他闻到了熟悉的沉香的馥郁香气。

触到脸颊的是一只无法以火热或冰凉去描述的手。三日月宗近拨开他因雨水浸湿而贴到脸上的发丝,触碰着鹤丸国永脸上的一道细小血痕。那是被敌人的刀锋所伤,被雨带去了渗出的血丝,不用心的话压根看不出。鹤丸国永先是露出了一瞬的惊讶,然后微微霎起双眼,一言不发地盯着离自己近在咫尺的他。

战斗后激昂的心情慢慢平复,脸上的些微的刺痛让他无比清晰地感受着三日月宗近的轻抚——只属于他的、极为温暖的皮肤,以及萦绕在指间的淡淡香气。属于刀的肃杀之气渐渐敛去,细密的花瓣从鹤丸国永身侧飘下,落到了深蓝色的狩衣上。三日月宗近微微缩起手指,凝视着他在雨中对自己展现的微笑。由灵力构筑的花瓣并非凡物,在成形的十数秒钟后便消失在了空气里。他望着鹤丸国永的金色双眸,重新伸展手指。

指节擦过了他的颧骨,继而将他散乱的银白色鬓发压回到耳后。猝不及防凑上来的白色让三日月宗近微微睁大了眼睛,鹤丸国永轻轻拨开他的手臂,靠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呼吸的气流拂着被浸湿的流苏和墨蓝色的发丝,在说完后,鹤丸国永后退一步,离开了他。

周围已经响起确认敌方全军覆灭的通报声,他们一前一后走向队列。久违的胜利不禁令人精神振奋,恭喜鹤丸国永夺得这战之誉的刀剑男士们与他一道说说笑笑,在一片光芒里踏上了归途。

“啊,放晴了,出太阳啦!”随着短刀们的声音和所指着的方向,鹤丸国永看向了天空。极淡的白色阳光从云层之后透出,终日被阴雨笼罩的江户城迎来雨后的初晴。他抬起手,触碰着自己脸颊上的那道小小的伤口。在感受到疼痛之前,他们消失在了光里。

 

 

本丸的晚饭吃得十分匆忙,压切长谷部推开门,将审神者用完晚饭的杯盘端出手入室。尽管这次凯旋归来,第一部队的成员们多多少少受了一些伤,现在里面依旧一片忙碌。

坐在手入室门口走廊的三日月宗近正在闭目养神,身边摆着一杯喝了大半的清茶,外加一盘例行的饭后水果。也不知过了多久,障子门再度被推开,在听见脚步声时他睁开了眼睛。鹤丸国永站在离他约莫半米的地方,朝手入室的方向指了指:“可以进去了,空出了一个位置。”

“你结束了?”他站了起来,与鹤丸国永对视一眼,然后两人同时移开目光。三日月宗近与他擦肩而过,慢慢合上障子门。在纸门即将隔开他们时,他对着门外伫立在原地的侧影笑了笑,这才轻轻带上。

当他的脚步声完全被关在门内后,鹤丸国永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却立刻为自己的宽心而感到无所适从。他慢慢走到木廊外沿坐下,地板上似乎还残留着三日月宗近的温度。今夜月光很好,一弯新月悬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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