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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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部分章节含角色流血与死亡内容，请慎追。

第一章

 

最先苏醒的是体温。

 

金色的眸子里映出的是干燥的地面和头顶无规则闪动的白色灯光，疏于活动的酸痛感充斥了全身的每一个关节。趴在地上的身体如同从长眠里醒转，微颤的指尖碰着身下那坚硬的材质，他感受到了温差。

在胸腔里沉稳跳动的心脏将血液输送到麻木不堪的四肢，神经传递着信号，连同正在大量分泌的各种激素迫使他感知着当下的处境。光线穿过晶状体，将映像忠实地呈现在了视网膜上，他的眼睛里开始有了光彩。

支起的躯体是温暖的，意识到了自己还活着。鼻间的呼吸十分急促，干渴的嗓子和肺部像一整块有裂纹的海绵，所幸的是这里的空气沁凉而湿润。当他开始注意到自己的打扮时，眼前模糊的色块已经变得清晰了起来。

身上的白大褂从第三个纽扣系起，一直垂到膝盖。上身是中规中矩的衬衫，下身则穿着长裤和一双皮鞋，鞋面上有一块不起眼的污渍。头顶的灯光在不断地闪着，他感到头晕，于是用一只手按住了两侧的太阳穴。

 

这是一间类似于茶水间的房间——当他做出这样的判断时，脑海里浮现的是人来人往的场景。印象里他来过这里很多次，拿着杯子在这里面穿梭，微笑着和别人打招呼。他记得自己开口说过一些什么话，聊天的声音很嘈杂，那是……

头开始产生剧痛，他想不起来自己曾经听到过什么。闯入脑海的疑问多得像燃放的烟花：我是谁，我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他开始从自己身上寻找能够派上用场的线索。就像是白大褂的口袋里好像放了什么东西，他将它取了出来，是一个有他的一根手指那么粗的金属牌子，黑底金边。他试着去读上面的银色文字，它们清晰而完整。

“TsurumaruKuninaga。”然后他听到了自己在用沙哑的声音重复着这些内容，这种感觉既陌生又熟悉。他将它翻了过来，冰凉的触感吞噬着手指：“130，鹤丸国永。”

 

“鹤丸！”

 

他猛地回头，这不是现实里有谁在叫他，而是读完那些文字后从记忆深处浮现出的某个片段。他站在饮料区的旁边，有谁热情地打了个招呼，于是自己回头应了一声。

“我”是鹤丸国永，那么，“他”是谁？鹤丸国永绞尽脑汁地想着，然后他放弃了。这里曾经有许多人在，然而现在却寂静无声。他唯一记得的是那个黑色的出口会流出干净的饮用水——于是他努力地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到它旁边。因为供血不足而涌上眼前的黑暗没有让他停下脚步，他尝试着将手按上面前的出水器，然而它毫无反应。

似乎不是这样开启的，他闭上了眼睛，脑海里的图像又清楚了一些。只不过他的视角十分奇怪，像是在摇晃——如同一部老旧的电影放映机，除了这间茶水室里的东西，还有一些意味不明的符号与噪音。它们既是干扰也是提示，从旋转的木马再到烧掉的信笺，蓝天，成段的手稿，报纸，下水道，矩阵，乳黄色的橡胶手套，笔记本。于是鹤丸国永将自己的金属牌子按到那个圈里，灰色的两个嵌套的同心圆顿时发出了黯淡的灰蓝色光芒，然后他看到一小股清冽的水从龙头处汩汩流出。

不假思索地俯下身子，他急切地将它咽了下去。水很凉，从口腔一直流到胃里。他盯着锃亮的水槽，那些没被他喝进去的部分迅速渗透了下去，边边角角几乎没留下什么水垢。整个仪器显得很干净，应该时常有人会来清理。

他感到水渗进了身体的每一处，慢慢感到呼吸变得平稳了下来。他没有喝得太多，身体就像是有个阀门一样，在摄取了足够的水分后强制命令他抬起头。当金属牌离开感应区后，源源不绝的水流自动断掉了。

 

这附近没有人。

 

门外没有交谈声或脚步声，这和他的印象格格不入。茶水间的唯一的出入口的门关得很严实，没有窗户。他将牌子装回口袋，看了一眼茶水间的通风口，然后走到了门边。门框边约莫与他胸口等高的地方有一个感应装置，鹤丸国永稍微停了一会儿。

金属门是左右滑开的，门框附近用密闭的橡胶隔离层。和普通的门完全不同，它显得异常厚重。他想了想，摸出了带有自己名字的牌子按到上面。

两扇门无声无息地滑开，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漆黑。他一怔，勉强分辨出了这是一间中等规模的集体办公室，里面分了好几个小隔间。隔间和隔间之间分布着能容一人行走的过道，而所见之处连一个人都没有，东西也很凌乱。而最为让人不安的是迎面而来的血腥味，浓稠得犹如液体。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然而它却极快地包围住了它，并且占据了茶水间的每一个角落。

黑色比预想中要浓重一些，办公室密不透光。茶水间忽明忽暗的灯忽然熄灭了，鹤丸国永一惊，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罢工的灯泡一眼。这时他听到黑暗中传出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它又小又轻，混合着啪哒啪哒的粘腻的声响，就像是放大了的啧舌与咀嚼声。

 

危险的气息。

 

直觉在这样提醒。霎时间，近乎刺目的光芒让鹤丸国永闭上双眼，然后再睁开。办公室的灯全然亮起，清清楚楚地照着每一个角落。他看着眼前的景象，只觉得一阵反胃感涌了上来。血迹蜿蜒在浅色天花板的一角，地上的血污凝固成了棕褐色的半干的血块，一些碎肉散落在可见的空处。原本光洁的地面如同被血液和组织液镀上一层凹凸不平的纹理，几乎没有能下脚的地方。

离他最近的一个隔间里有一个死人，尸体勉强保持着在办公椅上的坐姿。他没有脸，头骨连带脑子全都消失了，整个头颅只剩下后半脑壳的空腔。四肢支离破碎，腹部翻出了粉色的肉与内腔，肠子和内脏的散碎部分流出了肚腹。身上的衣服也几乎被撕得稀烂，完全分辨不出生前的模样。

一切都散发出一种诡异的恐怖感，鹤丸国永用力捏住自己的喉咙，不让刚刚喝下去的水翻涌上来，然而喉头还是感受到了酸涩。他忽然意识到那不明声音在光亮响起的时候就停住了，这时他听到了移动声，是很笨拙的爬行和哼哧哼哧的喘息，就在和他相隔了大约两个过道的位置。

鹤丸国永再次将姓名标牌按到茶水间的门禁装置上，厚重的门却一动不动，无奈只下他将目光投向办公室两端寻找出口。

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涌了上来，他来过这里，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笔在文档上涂涂改改，随意而闲适地和某些人聊着天。鹤丸国永记得是因为无纸化文档的什么事，但具体是什么他不愿细想，现在不是细思这个的时候。

“那就这样，我回去了！”他离开时挥了挥手，然后走向了那道门。他很快就依从自己的印象看向了那里，而就在视线朝那边投去的刹那，“那个东西”慢慢站了起来。

出现在视野里的是一个不甚高大的男子，他的眼睛上蒙着一层不正常的白翳。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裸露的半透明皮肤上坑坑洼洼，透过烂掉的皮肤和肉甚至能看见黑色的血管与骨头。还能被称为“嘴”的地方染着鲜血，一片片碎肉掉了下来。

 

丧尸。

 

又一个站了起来，第二只丧尸的手里抓着一只啃食了一半的人手，嚼下去的肉有半数都从喉间的空洞流出。毫无疑问，他们离出口的位置更近。鹤丸国永看到第一个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然后便以缓慢的速度向自己移动了过来。

鹤丸国永紧紧盯着它的步伐，小心地后退着。只见它在走了几步后便如同完成加速运转的发动机，慢慢变成快走，尔后就是奔跑。两只丧尸朝他一前一后地扑了过来，残破的声带发出了高低不一的嘶吼。

他立刻朝反方向跑去，出于本能的恐惧虽然令手脚发软，意志还不至于崩溃。他带着他们绕圈，然后趁机向门口逃去——然而就在他冲向之前的盲区时，却迎面看见一只在地上爬行的丧尸堵到这条通道的末端。它的一条腿缺了半条，无法站立。

见状鹤丸国永停下了，身后的风声与腥臭味一道扑向了颈后。他翻身踏上一旁的办公桌，扒着隔断跳到了另一侧的过道上。

头也不回地朝大门冲去，他将扣在手心的牌子按到感应器上。在等待门开的瞬间他没有站在门前，而是侧身闪到了旁边。他不认为这是一个梦，它过于真实和清醒。

“这就是你真正所期待的吗？”轻笑声在脑海里响起，伴随着沙沙的白噪音。门外没有冲进来预想中的其他东西，而它们两个已经追了上来。鹤丸国永飞快地通过闸门，他知道它是自动关闭的，只会开启十秒——可是这也足够它们追过来。

 

解决丧尸。

 

外面是封闭式的长廊，他发现自己对这一带毫无空间概念，甚至记不得自己是如何过来的，对他而言这是一个陌生的迷宫。没有指示标语，没有路牌，他不知道这里有没有类似茶水间那样能够暂时躲避的安全场所，也不知道有没有应急武装。目前最趁手的武器恐怕是双手和双脚——他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走廊底部和顶部的灯随着他的脚步声一节节应声而亮，如同他在驱散黑暗。鹤丸国永看着前方的三个岔路口，决定仍然向前跑去。然而就在冲出的瞬间，他以余光看到左边墙壁后藏着的一个人。他举着一把手枪，半跪在地上，紧紧地贴着墙，方便自身躲在盲区里而不被察觉。

枪声响起，躲避冲击的鹤丸国永倒到了地上。准星对着的不是他，跟在他身后的两只丧尸被依次轰去了脑袋。巨响让耳朵里起了轻微的嗡嗡声，他转过脸，看到走到自己身边的人蹲了下来。

对方身上的装束以黑色为主，肩胛、膝盖、颈部和腰部还有加强的防护装置。腰间插着一把战术匕首，背着一把太刀和一挺轻步枪。胸前、腿侧和腹部的小收纳袋里不知道塞了些什么，鹤丸国永的目光定格于那个式样和自己相似然而是纯金的金属牌子，他将它别到了胸前。

 

003，三日月宗近。

 

 

本章设定：

 

姓名标牌参考了刀帐号和花数底纹。

第二章

终于开文啦！去年九月就搞好了大纲，2017的写文计划终于划掉了一项新坑。

在小号上读过大纲的读者请不要剧透哦~一定一定请勿剧透。重复：本文部分章节含角色死亡内容，请慎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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